发布时间(2014-11-24) 点击次数(729
《虛雲老和尚在雲居山》卷五

 

 【四月二十五日】 
 

我今天在過堂的時候,看見各人喫飯,漸漸有些散亂,喫飯時候容易散亂,亦正好對冶散亂。世人不知人身寶貴,「大涅槃經」偈曰,「生世為人難,值佛世亦難,猶如大海中,盲龜遇浮孔。」「雜可含經」曰,「大海中有一盲龜,壽無量劫,百年一遇出頭,復有浮木,只有一孔,漂流海浪,隨風東西。」盲龜百年一出,得遇此孔,凡夫漂流五趣海,還復人身,甚難於此,「顯揚論」曰,「一日月之照臨名一世界,這一世界,九山八海和四洲。

 

九山是須彌山、持雙山、持軸山、担木山、善見山,馬耳山,障礙山、持地山、小鐵圍山。八海是七個香水海和一個大鹹水海。須彌山与持雙山之間,乃至障礙山,持地山之間,當中都有一重香水海,八山之間共有七香水海。最後持地山与小鐵圍山之間,有一重大鹹水海。此海中有東西南北四洲。盲龜在大鹹水海,百年一出頭,要碰入這飄流不停的浮木之孔。


 「四教儀」說,「在因之時,行五常滅,中品十善,感人道身。」四洲中北洲無貴賤,餘三洲有輪王、粟散王,百僚,台奴,竪子,僕隸,姬妾之分,皆有五戒十善之因,有上中下同,故感果為人、有貴賤不等。我們現在已得人身,又聞佛法、就要依教奉行,依戒、定、慧、種種法門降伏其心。如照律下修行,則一天到晚,持「毗尼日用」五十三咒,「佛制比丘,食存五觀,散心雜話,信施難消,大眾聞磬聲各正念。」 
 

維那在齋堂念了供養咒之後,呼此偈,說畢,喫飯時要存五觀,一、計功多少,量假來處,(一情之飯,作夫汗流。)二、忖己德行,全缺應供。(缺則不易,全乃可受。)三、防心離過,貪等為宗。(離此三過,貪瞋癡也。)四,正事良藥,為療形枯。(饑渴病故,須食為藥。)五、為成道故,應受此食,(不食成病,道業何從。)五觀若明金易化,三心未了水難消。要常存慚愧心,莫失正念。 

 聞聲悟道,見色明心、不要心見鬼,各存正念者,一聲磬念一聲佛也。不說人我是非,散心雜話,施主一粒米、大如須彌山,若不自了道,披毛戴角還。修因感果如種田,水養禾苗如智水潤心田,能念念在道,則處處都是道場,善用心者,心田不長無明草,處處常開智慧花。既然人身已得,佛法已聞要努力修行,勿空過日。 
 

【四日二十六日】

凡在三界之內,都要六道輪回,六道之中分三善道,三惡道。天、人、阿修羅,是三善道。畜生、餓鬼、地獄,是三惡道。六道之中,每一道都有千品萬類,貴賤尊卑各各不同,故經云「譬如諸天,共器飲食,隨其福德,飯色有異,上者見白,中者見黃,下者見赤。欲界諸天有婬欲,四天王天与人間同。忉利天婬事与人間略異,只過風不流穢。夜摩天則執手成婬。兜率天但對笑為婬。化樂天以相視為婬。他化天以暫視成婬。 
 

「楞嚴經」說,「是十八天,獨行無交,未盡形累,自此已還,名為色界。」但無粗色,非無細色。「淨名疏」云,若不了義教,明無色界無色。若了義教、明無色界有色。」「涅槃」云,「無色界色、非聲聞緣覺所知。」「楞嚴經」云,「是四空天,身心滅盡,定性現前,無業果色,從此逮終,名無色界。」三界輪回婬為本。六道往返愛為基。可見婬就有生死,斷婬就斷生死了三界六道,身量壽命,長短不同,非非想處天,壽長八萬大劫。還是免不了生死輪回三界無安,猶如火宅,我們打算出火宅就要好好的修行。 
 

【四月廿七日】

有一件事要憍囑咐各位的,近日各處來信問本寺是否傳戒?大家知道的,我在這里是住茅蓬,各位有緣,所以共住在一塊,現在要响應政府號召,自給自食。若人多了,一時生產不及,糧食就買不到,各位向外通信,切不要說這里傳戒。因為這里不能多住人,本寺的新戒曾要求我說戒,我看時節因緣,或在這里說方便戒是可以的,但不能招集諸方新戒,人過多,食住都成問題,現在農事忙到了不得,幸而秧已插了,但還有很多事要忙的,天天要喫,若不早為計劃,就沒有得喫。 
 

老鼠都有隔年粮,我們也要有打算,時光迅速,又快到夏至了,夏至後日漸短,夜漸長。陽氣收了,人身造化和天地一般。身心動靜,行住坐卧,要順時調護,動中有靜,靜中有動,動勿被轉動,靜勿被靜轉。定是体,慧是用。真定靜,俗是動二者圓融与天地一般。修行辦道,無非調停動靜而已。動靜如法,隨心所安。動靜不如法,被境所遷。歡樂苦日短,優愁歎日長。時光長短、唯心所造一切苦樂,隨境所遷。 
 
昔日有一禪和子,在鼓山掛單。有一生癩病僧,別人看見都討厭他,這禪和子才二十多歲,很慈悲細心招呼病僧,病僧好了,与禪和子一同起單,病僧曰:「我多謝你的照顧,病才医好,否則我早已死了,你和我一齊到我小廟去住住吧!」禪和子說:「我先到五台,將來再到你小廟去。」禪和子先朝完五台,回到鼓山,訪那病僧,那病僧就在一金絲明亮的寺門边迎接他說:「等你很久了,這么遲到。」倒了一杯開水給他喝,禪和子說:「路上未喫飯呢。」病僧說:「請稍等下,飯就送來。」


 病僧就去牽牛犁田,播種,拔秧、插秧、薅(音蒿)草、割稻子、碾米、作飯。不知怎样攪的,頃刻飯就弄好了,飯喫完之後,禪和子想告假去。病僧請留一宿,迨天明下山。則江山依舊,人事全非,已改朝換代過了很多年了。我們苦惱交煎,日子非常難過,他上山住了一日夜,喫一頓飯下山,就改变了朝代,過了很多年歲月。 

 羅浮山沙門慧常,因采茶入山洞,見金字榜羅漢聖寺,居中三日而岀,乃在茅山。人間五年矣。你看時間長短,是不是唯心所造呢?只要你能定慧圓融,二諦融通,深入三昧,一念無生,則見無边利境。自他不隔於毫端,十世古今,始終不離於當念,行住坐卧,不要心外見法,每天不被境轉,任你暑往寒來,与我不相干,如如不動,念念無生,這就不被境轉,修行就不錯過時光了。 
 

【四月二十八日】

同参道友們來問話,不要客氣。直道些好,本來諸方叢林问話的規矩,要恭恭敬敬,搭衣持具頂禮後,问訊長跪?才請開示的。這里是茅蓬境界,不講究這些。什么道理呢?我現在一天到晚在煩惱中过日。你們多禮,我就麻煩了。随便隨時,那里都可以问,可以说。禅和子在巷里牽牛直來直去,譬如說點燈,用的是香油,就说是香油,用的是洋油。就說是洋油,你用功是念佛就談念佛;是参禅就談参禅;有那样便說那样。灑灑脱脱的好。若說我样样都不曉得,請你慈悲開示。這就是虛偽了! 

 

 如德山隔江招手,他也知你的長短。本來法法都是了生死的,参禅、念佛、看經、禮拜,種踵法門,對機而說,你是什么機?對你說什么法。「佛說一切法,為度一切心。我無一切心,何用一切法。」如君臣藥配合妥當,喫了出一身大汗,病就好了。病好了,藥就不要了。古人說,「但盡凡心,别無聖解。」凡夫心盡,當下是佛。不用向外馳求,即是外道。 
 

心外一無所得,自心是佛。凡夫心,就是執著心。生氣、生歡喜,毀誉動心,貪色、貪財、穿好、喫好,偷懶、打無明,不上殿等等習氣毛病。甚致想成佛,都是凡夫心。若能凡聖雙忘,一切處如如不動,不向外求,則見自心是佛。辞親割愛,以参禅念佛等法門除此等凡心,以毒攻毒,病去藥除。同参們请開示,常說妄想多,這不要紧,不参禅、不念佛,你还不知有妄想。因為用功回光返照,就知道有妄想,識得妄,你不要理會他,如如不動。若生心動念,就見鬼了,日久功深,水滴石穿,口誦心惟,自然歸一。参禅可以悟道,念佛忘了我也能悟道。一念不生,直下承當,這里正好用功,希望各位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四月二十九日】

講起辦道,諸佛菩薩只叫除習氣,有習氣就是眾生;無習氣就是聖賢聖賢的妙用,識得則煩惱是菩提。識不得則菩提成煩惱。煩惱与菩提,如反掌覆掌。這些話說就容易,行就為难。所以鳥窠禅師說:「三歲孩兒道得,八十老人行不得。」虛雲慚愧萬分,習氣深了,不能回頭。不能放下!到這里住茅蓬,本想「楖栗橫担不顧人,直入千峯萬峯去」的。常住的事不要我理,理了就是多管閑事。從前當过两天家,習氣难除,至今放不下。事情看不过去的偏愛講,當家說過,今早不出坡,我还叫出坡。有人說我這就是封建!是多管。 
 

這件事公說公有理,婆說理更多。當家說大眾太辛苦了,休息一下是對的。但國家號召我們努力生产,我們借了政府幾萬斤米。怎能不响應努力生产呢?雖然要太家喫苦,這是有理由的,我要開腔多嘴,是怕下半年買不到米。因為我們每人每日買米一斤半,現在木匠買米已節約了三兩。我看我們也快要減的,米少了又不增產就不夠食。若今天休息,明天是初一又休息,後天若下雨,那就一連休息三天不出坡。豈不誤了生產? 

 有些原因,你們說我封建就封建,但我封建中有不封建;專制中有不專制。和有強權無公理的不同,现在春雨土鬆,若不趁此時侯多辛苦一點,請問下半年喫什么呢?雖說辛苦,但我們比山下的老百姓已經好得多了。他們這幾天帮我們插秧,才有大米飯喫。每天光頭淋雨还不敢躲懶,一懶我們就不用他。所以這么苦,他們还要干。我們没有他們這么苦,何以还說苦呢! 
 

【端  午】

今日端午節,本是世俗的紀念日,佛門不在這里執著。虛雲以前也隨順世情,住近城市也有人送粽子,常住也隨俗过節。現在雲居山没有人送粽子來,粽子本來是给鬼喫的。我們何必要包粽子?包粽子费工夫,所以只煮糯米應節算了。人生世上,總宜流芳千古。切勿遺臭萬年!國家所重的是忠義節烈,佛門弟子,一念無生,認識本來面目,誰管他什么吉凶禍福。但未見無生的,就逃不出吉凶禍福!  這幾天鬧水災,去年鬧水災也在這幾天,今年水災怕比去年更坏。我放不下,跑出山口看看,只見山下一片汪洋大海,田里青苗比去年損失更多。人民糧食不知如何? 


 我們買糧也成問题,而且買糧食的錢也没有,所以要大家尅苦度过難關。這次没有米賣,幸蒙政府照顧,買到穀子。以前買米每人每天一斤半,現已减了四両,只能買二十両米。以穀折米,要打七折八折,一百斤穀子作七十斤米。要多買也不行,買穀比買米喫虧。買麥麺一擔二十幾元,一擔麺粉等於兩擔米錢,更化得多了,但不買又不行,所以要和大家收些洋芋掺在粥里喫。洋芋每斤一角二分,價比米貴,好在洋芋是自己種的,不化本餞。拿它頂米度过難關,我們要得過且过。 
 

【五月十五】

叢林布薩,一個月內黑月白月两回。「梵網經」、「四分戒本」,每月本來都要誦两次,今只半月誦「梵網經」,半月誦「四分戒本」,已省略了。梵語布薩,華言淨住、善宿、又曰長养。謂每月集眾說戒經,使比丘住於淨戒中,能長養善法也。 

 佛觀一切眾生,苦惱輪回,背覺合塵,習氣除不了,故方便制戒,使眾生断除習氣,背塵合覺。佛所說的戒律,梵語稱毗奈耶,華言曰滅、或曰律。新譯曰調伏。戒律滅諸过非,故曰滅。如世间之律法断决輕重之罪者,故云律。調和身、語、意、之作業。調伏諸恶行,故云調伏。戒律條文多少,怕你忘記,所以每月二戒都要誦二次。菩薩戒是体,比丘戒是用。內外一如,则身心自在,誦戒不是过口文章,要說到行到。 
 

講到持戒,也實在為難,稍一彷彿就犯了戒,持戒這事,如頭上頂一碗油似的,稍一不慎,油便漏落,戒就犯了,半月誦戒要記得,口誦心惟,遇境逢缘,就不犯戒。不起十恶,佛制半月誦戒之意在此。初發心的格外要慎重,很多人年老还靠不住。果能一生直到進化身窰,那時都不犯律儀,才算是個清淨比丘。 
 

戒律雖有大小性遮之分,皆要絲毫不犯,持戒清淨如滿月。實不容易,不可不小心。未曾受戒的,別人誦戒不能往听,只能誦戒前在齋堂听和尚嘱咐。不要忘記出家根本,論到出家,表相不難,不比过去要剃髮。現在很多俗人都是光頭的,出家只穿上大領衣就名僧人。但誰是真的僧人呢?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務望各自精進。 
 

【五月十六日】

昨夜說的黑月白月誦兩戒法,這是世尊金口所宣。佛將涅槃時,阿难尊者问佛:「未來比丘以何為師?」佛曰:「汝等比丘,於我滅後,當尊重珍敬波羅提木叉。如闇遇明,贫人得寶,當知此則是汝等大師,若我住世,無異此也。」波羅提木叉華言别解脱,謂身口七非五篇等戒,不犯则能解脫。以波羅提木叉為師,即以戒為師也。戒條既多,怕會忘記,故黑月白月都要誦戒,以便記持不犯。曾受某戒,許誦某戒,聽某戒,未曾受过的戒,不許誦、不許聽。未受而誦而听就不合法。故誦戒法師在誦菩薩戒前问曰:「未受菩薩戒者出否?」維那答曰:「此中無有未受菩薩戒者。亅誦比丘戒也要這詳问,佛門弟子共有七衆,一比丘;二、比丘尼;三、式叉摩那;此云学戒女,習学六法故。四、沙彌;五、沙彌尼;這是男女之受具足戒者;六、優婆塞;七、優婆夷。此是男女之受五戒者。沙弥不許听誦比丘戒。怕沙彌見比丘犯戒,而生我慢貢高,戒法难聞。 
 

時光易度,輕視比丘。故誦戒之前,沙弥進齋堂,頂禮長跪。上座撫尺云:「諸沙弥諦聽,人身难得,戒法难聞。時光易度,道業難成。汝等各淨身口意,勤学經論,謹慎莫放逸。」沙弥答曰:「依教奉行。」上座又說:「既能依教奉行,作禮而退。」沙彌一拜起,问訊出堂。沙彌出堂之後,才開始誦戒。受了佛戒,當下即得清淨戒體。要謹慎護戒,寧可有戒而死,不可無戒而生。 
 
僧祇律云:「波羅脂國有二比丘,共伴來詣舍衛,問訊世尊,中路口渴無水,前到一井,一比丘汲水便飲。一比丘看水見蟲不飲。飲水比丘问言:「汝何不飲?」答言:「世尊制戒,不得飲蟲水故。彼復勸言:「長老但飲,勿自渴死,不得見佛。」答言:「我寧傷身,不毁佛戒。」遂便渴死,即生忉利天上。天身具足,是夜先到佛所,禮足闻法,得法眼淨。飲水比丘,後日乃到佛所,佛知而故问:「汝從何來?為有伴否?」彼即以上事答,佛言:「癡人,汝不見我,謂得見我。若比丘,放逸懈怠,不攝諸根,雖共我一處,彼離我遠。彼雖見我,我不见彼。若有比丘,於海彼岸,能不放逸,精攝諸根,雖去我远,我常見彼。彼常近我。


 和這位持戒比丘比較一下,我們是一天到晚烏烟瘴氣。和豬八戒一般,那里像佛的弟子呢?佛制,比丘喝水,要用濾水囊,把水濾过才喝。中國現在誰用濾水囊呢?佛又方便,喝水時只許用肉眼觀水不許用天眼觀水。因為天眼觀,則水中蟲多。皆喝不得,勉強喝了,又犯戒故也。 
 

所以不管你看見水中有蟲無蟲,照毗尼日用規定,凡飲水都要持偈念咒。偈曰:「佛观一鉢水,八萬四千蟲,若不持此咒,如食眾生肉」。咒曰:「唵。嚩悉鉢羅摩尼莎訶。」時光易度者,一日十二時辰,晝六時、夜六時,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小時四刻、一刻十五分鐘、一分六十秒。時间是剎那的過,刹那的催人老,你們沙弥,自出娘胎至今,轉眼就二三十歲。你看時光是不是易過?道業难成,初出家的道心都好,日子久了,就懈怠起來。所以說出家一年,佛在眼前;出家二年,佛在西天;出家三年,问佛要錢。


 

既道心不長,道業就难成了。路水般的道心,怎能了生死呢?所以最後就嘱咐你們說:「汝等各净身口意,勸学經律論,謹慎莫放逸。」勤者精進不後退,如孔子所說:「学而時習之。」不分晝夜,行住坐卧,朝於斯、夕於斯,磨鍊身心,清淨三業。經者,徑也。即了生脫死之路徑;律者,戒律。即即五戒十戒比丘菩薩等戒也。論者,佛大弟子發揚經律之妙義的著作。汝等沙弥,既发心為道,就要勤学經律論,勿空过日。


                                                                                                                          【五月十七日】
昔日趙州問南泉如何是道?泉曰:「平常心是道。」州曰:「还可趣向也無。」泉曰:「擬向即乖。」州曰:「不擬爭知是道。」泉曰:「道不属不知,知是妄覺。不知是無記,若真達不疑之道,猶如太虛。廓然蕩豁。豈可強是非耶」州於言下悟理。我們說古人的空話,說平常心,人人都有。但怎能見得他是道呢?只要識得平常心,則一切處都是道。不識平常心,就顛顛倒倒了。何故呢?我們不能回光返照,向外馳求,背覺合塵。朝朝暮暮,隨境遷流、背道而馳。 

 

摸不着自己的脸孔,怎样叫平常心呢。平常就是長遠,一年到頭,一生到死,常常如此,就是平常。譬如世人,招待熟客,只用平常茶飯。没有摆布安排,這样的招待,可以長遠,就是平常。如有貴客到了,弄幾碗好菜,這就是不平常的。只能招待十天八天,家無常禮。故不平常的招待,是不長久的。修心人能心無造作,無安排,無改变,無花言巧語等。這就是平常心,就是道。也就是直心是道塲的意思。 
 

六祖謂智隍禅師曰:「汝但心如虛空,不著空見,應用無礙,動静無心,凡聖情忘,能所俱泯,性相如如,無不定時也。」這些話,也是说的平常心。与這些話不相應的,是在鬼窟里作活計,就不平常了。昨夜說戒律,初發心的,初生信心,歸依三宝。求受五戒,再進一步的。知人生是苦,而捨俗出家,入山修道,知比丘尊貴。而受具足戒,又發大心。而受菩薩戒,在戒堂听引禮師苦口叮嚀,說到「寒心而生慚愧。」那時怕六道受苦而發道心。聞法泪下,問某戒能持否?都答曰能持。但受戒完了,過些時侯,老毛病復發,就退道心,就不平常。反以贪瞋癡為平常了。


 明道的人,動静無心,善恶無念。性空即無心,無心即道。初出家人,不知佛法如何?規矩如何?修行如何?須知欲了生死,先要循規蹈矩,如孔子之制禮作樂,亦無非教人規矩。与佛戒律無異,執身即除習氣。身得自由,則心有依處。古人在行住坐卧四威儀中有執身次序的偈語曰;「举佛音声慢水流。誦經行道雁行遊。合掌當胸如捧水。立声頂上似安油,瞻前顧後輕移步,左右回施半展眸。威儀動静常如此,不枉空門作比丘。」以冰清玉的音聲,稱念諸佛聖號,這是念佛法門。 
 

进一步问念佛的是誰?誰就是参禅了。若不迴光返照,只口念佛而心打妄想,隨念遷流,這样念佛無用。念佛要口念心惟。以智观照,声音不缓不急。如水慢流口念耳聴,不打妄想念念流入薩婆若海。一声佛號有無量功德。只一聲佛號就能渡無量眾生。誦經或照文直誦或背跪誦;或端坐而誦;或默念皆可,隨文观想,看經中說的什么道理,行道即經行。一步一步不乱、不東倒西歪,如空中雁行有次序,一個跟一個,不紧不疏的行。 
 
一切處都是用功,合掌两手不空心。十指紧密,不偏不倒,如捧水一般。若一偏側,水就傾泻了。站如松,两脚八字、前寬八寸,後寬二寸;身直、頭不偏不倚;後頸靠衣領。如頂一碗油在頭上一般,不正則油泻了;行如風,要照顧前後,輕輕移步,鞋不拖地,行樓板不要响;生草不踏;護生物;開眼看東西,只開半眼,所看不过三五七尺远。行住坐卧,能具威儀,使人一望生敬。


 若不先自檢責,何以化導群機?既自治之行可观,则攝化之門不墜。有道無道,举止如何?別人一看便知,心能平常则始终不變。經歷風波險阻,此心如如不動。如憨山老人者,就是我們的模範。他老人家生於明朝嘉靖二十五年,丙午十月十二日,十二歲請於母出家,禮南京報恩西林和尚為師,受具戒於無極和尚。二十歲西林和尚寂後,房門大小事,眾皆听憨山決之。 
 

後從雲谷大師在天界坐禅,二十八歲遊五臺,見憨山甚佳,因以為號。二十九歲阅「肇論亅。悟不遷義,妙峯謂之曰:「且喜有住山本錢矣。」三十歲發悟。說偈曰:「瞥然一念狂心歇。內外根塵俱洞徹。翻身觸破太虛空。萬象森羅從起滅。」自披剃至七十一歲冬,遊雙徑,上堂说法,啟口數千言,不喫一字。侍前傳錄,疲於奔命,目不暇给,其詳細史實具載年譜中,他老人家一生歷史,數十年中,环境千萬變化、千辛萬苦而道心始终不變,這就是平常心。長遠心。就是我們的模範。 
 

他遣戍雷陽時,作軍中吟云:「緇衣脫脚換戎装。始信隨緣是道場,縱使炎天如烈火,難消冰雪冷心腸。」他把自己坚固不变的心都吐露出來,佛法到今日更衰微。起过不少風波,解放前,全國僧尼还有八十萬,去年只餘七萬多。俗的十占其九,這就是無長遠心、無坚固心。烈火一燒,就站不住脚,若是真佛弟子,就要立志,具鐵石心腸。先学威儀,循規蹈矩,不怕人说你惱筋不醒要死心崇奉佛的教誡。由於多劫種下善根,此生才得入佛門,就要努力求道去習氣,不入名利場,不當國王差,把心中的習氣,一點一點的除去。即是大修行人,得入理体,坚固心歷久不变,平常心動静一如。 
 

【五月十八日】


 「禅門日誦」上,載有憨山大師「費閑歌」十首。十件难事,這十件事辦不到,就是空費力,這就是閑無用。故曰費閑歌,若把這十事做到,就了生死,十件事是:体道难、守規难、遇師难、出塵难、實心难、悟道难、守關难、信心难、敬心难、解經难。我与古人一比,自知慚愧,不敢多舂壳子。別人把我當古董看待,以為我有道德,我不敢多說話。 
 

別人認為我裝憨,此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并非我客氣,古人说「畫虎畫皮难畫骨,知人口面不知心。」我內心的慚愧誰能知道呢?我騙佛飯喫,比你們多幾年。你們不相信苦惱業障,我的苦惱又说不出,現在只喫空飯,講話也講不好,講的又不是自己的只是前人的典章,或諸方的口水。都是眼見耳闻的,自己肚里一點也没有。


 古聖先贤,千佛萬佛,傳一心印。說一語,佛祖相傳無非如此。古人說得到,行得到,别人不知我的苦惱,还以為我了不得。明眼人會说我,「你何不自己講講自己?」前天杭州某人來一封隱名信指責我說:「抑其有以宗匠自命者,咸多墨守偏空縱有滿腹知解,對本分上一點不能相应,阿附權貴廣收門徒,雖名喧一時,亦不足重。------故有秘戒。不許濫傳于不道不明不聖不贤之人。若遇其人而不傳则必受其殃。若傳非其人亦受其殃。未審大師遇有应傳而不傳,不应傳而傳者之事否?(按,傳者,傳法也。)------ 一、和尚蓄鬚,沙門敗類,開千古破戒之風。留後人譏諷之玷;二、雲門罹难不明事機,徒以宿業果報而自慰。造成三僧失踪、一僧身亡、空前未有之惨闻。有此二事,足以證明大師功过深淺矣。」 
 

孔子說:「丘也幸,苟有過,人必知之。」這封信指責我,就是我的善知識。我很感謝他,可惜他的信不署名,又没有回信的地址。他說:「蓋以大師之神明,當可知也。倘有缘份,請回示為祷。」因此我写信到杭州托心文法師打听這封信是誰写的,想和他通個信他說我以宗匠自命、又說「就学人所知者,其能行解相應作法門之龍象。不愧為人天眼目者,捨大師其誰能當之」等語。他最初責我以宗匠自命我何嘗敢以宗匠自命?继又讚歎我捨大師其誰能當之。這些話我實不敢當。问我傳法之事,我自己應不應得法也不知?那里敢說傳不傳呢? 
 

談到和尚蓄鬚這件事,旁人对我是不清楚的,我初出家時,誤学頭陀,留鬚髮帶金篐。那時不明教理早就錯了,後來被善知識一駡就剃了。以後每年剃一次頭,每逢除夕洗一次脚。平生不洗澡,既然一年才剃一次頭,平常不剃頭就不剃鬍子。我不是有意養鬍子的。照佛制度应該剃除鬚髮。中土風俗以鬚眉男子為大丈夫相。認為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所以中土祖師亦有順俗留鬍子的。


 說到雲門罹难,責我不明事機?這事亦与我無干。誰失踪,誰身亡,我也不知。古來酬还夙業果報而罹难的祖師很多。以上的話由於我放不下而说的平常會說古人的話來勸人。遇到境界,自己就打不開,真所謂「能信不行空費力,空空論說也徒然。」我長年害病,無力行持,不能如古人那样要死就死;心要活就活。來去自由!初發同参們,不要提我的虛名,不要听我的空話,要各人自己努力。向外求人都靠不住的。 
 

行持不限出家在家都是一样,講個典章你們听雲南有一位秤錘祖師明朝人,姓蔡,住昆明小東門外。父母去世遺下財产田園。生活过得很好,勤儉劳動自種菜蔬出賣作零用。妻子年輕貌美,好喫懶作。和野漢私通,蔡雖明知此事也不說她。日子久了,她更胆大,天天和野漢子私通。亳無顧懼了,有一天,蔡很早就出門賣菜。預計野漢尚未離家,就買好酒肉帶回家,這時野漢尚未離去,只好躲在床下。蔡入廚註弄飯菜,妻覺得不好意思,就去洗臉,并帮丈夫弄飯菜。飯菜弄好了,蔡就叫她摆碗筷。她摆了两套碗筷。蔡叫她摆三套,「我今天靖客。」 
 

她摆好了,蔡叫她請客出來喝酒。她說「客在那里?」蔡曰:「在房里。」她說:「你不要說鬼話,房里那有客?」蔡說:「不要紧,不要害怕你請他出來好了。若不出來我就给他一刀。」妻不得已就叫野漢子出來。請野漢子上座,向他敬酒。野漢子以為有毒不敢喝,蔡先喝了再請他喝。野漢子才放心酒菜喫鉋了,蔡向野漢子叩頭三拜。說:「今天好姻緣,我妻年輕無人招呼,得你照顧很好。我的家財和我的妻,都交給你,請你收下吧。」妻和野漢子都不肯。蔡持刀說:「你們不答应,我就要你們的命。」二人没法,只好答应下來。 
 

蔡于是只身空手出門,往長松山西林庵出家。一面修行一面種菜,後來用功,有了見地。再說野漢子财色兼收,以後好喫懶做。老婆天天埃打埃駡,喫不消,她悔恨了,跑到西林庵請蔡回家。想重尋舊好,蔡不理她。後來野漢子把家財喫光了,弄到她討飯無路。她想起蔡的恩情,想報答他,蔡平時好喫昆陽的金絲鯉魚,她就弄好一盤金絲鯉魚送到西林庵给蔡喫,蔡收下說:我领了你的情了,這些魚我拿去放生」妻曰:「魚已煮熟了,不能放生。」蔡即將魚放在水里,魚都活了。直到現在,昆明黑龍潭古跡,还有這種魚。蔡是俗人,對妻財子祿能放得下,所以修道能成功。奉勸各位,都把萬缘放下。努力修行,期成聖果吧。



【五月二十日】

佛所說法,千經萬論。总是要叫眾生明自己的心,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眾生無量劫来,被物所轉,都是心外見法。不知自性本來無一物。萬法了不可得,妄執心外有法,成邪知邪見。既然說識得心無寸土,那就算了,什么三歸五戒、三千威儀,八萬細行等等。說這法門,無非对治眾生的心而已,眾生習氣毛病,有八萬四千煩惱。所以佛就有八萬四千法門來對治,這是佛的善巧方便。你有什么病?就给你什么藥。佛說一切法,為度一切心;若無一切心,何用一切法?眾生無量劫來,被無明頻惱污染了真心。妄認四大為自身相,不知此身畢竟無體,和合為相,實同幻化。 

 今返本还原,要先調身,断除習氣,把粗心变為細心。從有為到無,在自性清淨身上用功,行住坐卧,一天到晚,總是心平氣和的,一心不乱就是定。妄無本,体有定,就能復本心源。功夫從外頭做起,先講威儀教相,行住坐卧都有威儀。不要說忙得要死,还講什么威儀?既然作如來弟子,先聖之宗親出入于金門之下。行藏于宝殿之中,就要做到任他波濤浪起,振錫杖以騰空。假使十大魔軍,闻名而歸正道。怎能因為忙了就不講威儀呢?昔日浮山遠錄公謂其首座曰:「所以治心,须求妙悟,悟则神和氣静,容敬色莊。妄想情慮,皆融為真心矣。」 
 

以此治心,心自靈妙。然後導物,孰不從化。所以有「眼」的人,看你一举一動,威儀怎样,就知你有道無道。佛在世時,舍利弗初為婆羅門,路逢馬勝比丘,見他威儀很好,心生恭敬從之问法,馬勝比丘說:「諸法從緣生,諸法從緣滅。我師大沙門,常作如是說。」舍利弗聞偈得法眼淨。歸与親友目連宣说偈言,亦得法眼净。即時各將弟子一百,往詣竹園求願出家。 
 

佛呼善來比丘,鬚髮自落,袈裟被身,即成沙門。你看馬勝比丘只是行路威儀好,便成如此功德。這就是以威儀導物,孰不從化的例子。初發心的同参們,要向古人習学。一心观照自己,行住坐卧,二六時中,一切無心,不被物轉。若不如此,不守本分隨妄流轉。何異俗人雖說出家辦道,都是空話各人留心。


 

【五月二十一日】

「楞严經」上佛說:「如我按指,海印發光,汝暂举心,塵劳先起。」我們和佛就如此不同,「楞嚴,一經,由阿難發起,作我们的模範。全經着重說婬字。由這婬字,說出很多文章來。最初由阿难示現,因乞食次經婬室,遭大幻術,摩登伽女,以娑毗迦羅,先梵天咒,攝入婬席。婬躬撫摩將毁戒体,如來知彼婬術所加,齋畢旋歸,王及大臣,長者居士,俱來隨佛。願闻法要。 
  

於時世尊,頂放百宝無畏光明,光中出生千葉宝蓮有佛化身,结跏趺坐。宣說神咒,敕文殊師利,將咒往護。恶咒消滅,提獎阿难及摩登伽,歸來佛所。阿难見佛,頂禮悲泣。恨無始來。一向多闻,未全道力,殷勤啟請,十方如來得成菩提妙奢摩他。三摩,禅那,最初方便,佛应阿难之請,就說出一部「楞嚴經」來,阿难遇摩登伽女,并非做不得主。這是菩薩变化示現世间,非愛為本,但以慈悲,令彼捨愛。假諸貪欲而入生死。 
  

「圓覺經」說:「一切眾生從無始劫来,由有種種恩愛貪欲,故有輪回,若諸世界,一切種性,卵生、胎生、濕生、化生、皆因婬欲而正性命。當知輪回,愛為根本。」所以說:「三界輪回婬為本,六道往返愛為基。」世人有在家,有出家,有為道,有不為道。凡自性不明的,都在五欲中滾來滾去,五欲就是財色名食睡。由此五欲,生出喜怒哀樂愛恶欲七情。七情又綑五欲,因此生死不了。如經所说:「南閻浮提眾生,以財為命。」 
  
人的投生,起首由于婬欲,及至出生後,就以財為主。廣慧和尚勸人疏於財利,謂:「一切罪業,皆因財宝所生。」所以五欲第一個字就是財。人有了錢財,才有衣食住,才想女色娶妻妾。人若無财,什么事都办不成。可見財的厲害。世人總以有財為樂,無财為苦。無財想有財,少財想多财。有了白銀,又想黃金。不會知足的。既為自己打算,又為子孫打算。一生辛苦都為錢忙。不知有錢难買子孫賢,無常一到,分文都帶不去。極少能把餞財看穿的。


 從前有三個乞丐,一人手上拿一條蛇;一人手上拿一個蓮花落;一人手上拿一個糞袋。同時行路。看見地上一文錢,頭一個乞丐看見就拾起這文錢。第二個說:「我先看見的,這文錢应該歸我。」第三個也說:「我先看見的,這文錢應該歸我。」三個乞丐就為這一文錢,在路上打起來。衙門差人經过,看見他們打得凶,恐怕打出人命。就把三人帶進衙門見官。判断是非,官坐堂上,問明原由,便說道:「這一文錢作不得什么用,不要爭了。」 
 

三個都說:「我穷到一文錢都没有,對此一文怎能不爭?」官說:「你們各自說出穷的情形,待我看那個最穷。就判這文錢歸那個。」第一個说:「我最穷了,無溜見靑天。衣破無綫聯、枕的是土磚、蓋的是草墊。」第二個說:「我比他更穷,青天是我屋、衣裳無半幅、枕的是拳頭、蓋的是筋骨。」第三個說「他們都不如我這样穷。我一餓數十天,一睡大半年,死得不闭眼,只為這文錢。」官听了大笑,這齣戏是譏貪官污吏的。 
 

世尊說法,講錢迷人的多得無比,出家也很多,被錢迷的。從前是錢,現在是紙。更累死了,離了它就不能过日。你要生产就要工具,没有錢買不到工具,就種不出東西。我们整天忙,是不是也為這文錢呢?世人衣食足了之後又貪色。這個色字,不知害了多少人?古來帝王由於貪色而亡國的也不少。昔夏桀伐有施,得妹喜為妻,由此荒婬無道,為商湯所滅;商朝的紂王愛妲己,嗜酒好色。暴虐無道。周武王伐之,兵败自焚死。古時没有電話電報,边防告警,則举烽燧。其法,作高土臺,臺上作桔皋。桔皋頭上有籠,中置薪草


 有寇即举火燃之以相告,曰烽。又多積薪,寇至即燔之望其烟,曰燧晝則燔燧;夜乃举烽此臺烽燧既作。鄰臺即相繼遞舉。以告戍守之兵。周幽王寵褒姒,不好笑,王百計悅之。仍不笑,王乃举烽火以徴諸候,諸侯至,而無寇。褒姒大笑。後西夷犬戎入寇,王举火徵兵,諸侯不至。犬戎遂弒王於驪山之下,并執褒姒以去。這事叫烽火戏諸侯。宠貪色之禍,無量無边。說也說不完了,利和名是相連的,名有好有壞,或是流芳百世;或是遺臭萬年。三皇五帝,是聖君賢王的典型。禹受治水之命八年於外劳心焦思,三過家門而不敢入。

 

開九州、通九道、陂九澤、度九山,遂竟全功,乃定九州之貢賦。立五服之制,四夷賓服,湯王出。見羅者方祝曰:「從天下者,從地出者,四方來者,皆入吾羅。」湯曰:「嘻,盡之矣。乃命解其三面。留其一面而告之曰:欲左者左,欲右者右,不用命者,乃入吾網。這就是聖君賢王流芳百世的德澤。王莽、曹操、秦檜等就遗臭萬年。 
 

諸佛菩薩,諸大祖師,有真道德,雖不求名而名留千古。善星比丘,宝蓮香比丘尼,生墮地獄。罪業深重,自然遺臭萬年。這個名真害人,說你好有道德,难行能行就歡喜,就是好名。被駡不高興也是為名。说好不好。總被名轉。前槍易躲,背後箭难防。從前禅堂午後喫了點心粥,有禮佛的,有到監値寮開茶話會的,說你的功夫用得好就生歡喜。說你不好,臉就放下來了。講座也是一样,说你好就歡喜。说你不好就不願意。也是被名轉。


 食也有利有善,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古人一心在道,野菜充饑,心定菜根香,如潭州和尚那样,「一池荷葉衣無數,滿地松花食有餘,剛被世人知住處,又移茅屋入深居。」世人貪食,專在酸甜苦辣,鹹淡甘辛里打滾。務求珍饈美味,肆意伤生害命以資口腹。也有喫素的人,弄齋菜还叫葷菜名,什么綑鸡、油肉丸等等名目。這是習氣不忘,殺心还在,雖不是真喫葷,也犯了戒了。好好醜醜,到肚里都变為屎,何必贪求美味、争奪不休呢?好的喫得多,屁也多屎也多。有什么好處呢? 
 

睡覺更不得了,貪睡的人更多了,一年三百六十日,一天二十四小時,白天做事,夜里睡覺,平均一年睡了一百八十天。可見睡覺這事,浪費不少光陰。真害死人,修行人愛惜光陰。依「佛遺教經」說:「晝則勤心修習善無令失時,初夜後夜亦勿有廢;中夜誦經、以自消息,無以睡眠因緣。令一生空過,好喫懶做的人。特別貪睡,左边睡醒了又右边睡。而且日以继夜的睡。看經听法、坐香念佛都睡,把大好光陰全都浪費了。


 究竟出家所為何事呢?古德云,「闻鐘卧不起,護法善神瞋。現世减福慧,死後堕蛇身。」溈山老人云,「如斯之見,蓋謂初心慵惰。饕餮因循。荏苒人间,遂成疏野。」又說「感伤歎訝,哀哉切心,豈可緘言。遞相警策。」希望有心求道,願出生死的人,切勿再被五欲七情所轉。努力勤修,莫空过日。 
  

                                                                                                                                                     【五月二十三日】

世上軍令嚴肅,令行如山倒,誰也不能違他。佛所說法,亦如軍令一般。為佛弟子,只有依教奉行,决不能絲毫違犯。前幾天說的布薩時上座對沙弥說:「汝等各净身口意,勤学經律論。謹慎莫放逸。」既已出家,就要痛念生死。如救頭燃。怎敢放逸呢?勤学經律論,三藏聖教。尋求了生脫死的途徑和方法。 

經律論名為三藏者,因此三者皆包藏文義也,經說定学,律說戒学,論說慧學。故三藏亦即三学。梵語「素呾纜藏」或曰「修多羅藏。」譯曰涎。謂佛之言說。能贯穿諸法。如綖之貫花鬘也。又譯曰「經」。經者具常,法二義。且經之持緯,恰具綖義。梵語「毗奈耶藏」或曰「毗尼藏。」譯曰「滅。」謂滅三業過非也。梵語「阿毗達摩藏」舊作「阿毗曇藏。」譯曰「對法。」以對觀真理之勝智而名。又譯無比法。謂勝智無比也。别名優婆提舍。譯曰「論。」論諸法之性相而生勝智。故別名為論。既受三壇大戒者,便是大丈夫和菩薩。又發了菩提心,就要做大丈夫和菩薩的事。梵語菩提,此譯為道。道者是心是理,心之妙理,体同虛空,徧三界十方。包羅萬象。

 

發如是菩提心,就是菩薩大丈夫。諸佛慈悲说三乘法,重重指明,就戒律言,佛制比丘,五夏以前。專精戒律,五夏以後,方許听教参禪。可见学戒守戒是佛弟子最重要的事。「梵網」律有十重,四十八輕,犯十重是波羅夷罪,波羅夷此譯為棄,或曰退没、或曰不共住、或曰墮不如意處、或曰断頭、無餘,他勝等。是戒律中最嚴重之罪也。

律中有開有遮,小乘与大乘不同。開者許之義,遮者止之義,許作曰開。禁作曰遮。開要看時節因缘,是額外方便。没有因緣是不開的,遮则一遮永遮。小乘与大乘有很多相反的,小乘持即大乘犯。大乘持即小乘犯。其詳細條章,可看「毗尼止持作持」等書具足戒中,比丘有二百五十戒,比丘尼有三百四十八戒。分為五篇,一曰波羅夷罪,譯曰断頭,其罪最重,如断頭不能復生,不復得為比丘也。此篇比丘有四戒,比丘尼有八戒。

 

二曰僧殘罪,梵語僧伽婆尸沙,僧者僧伽之略,殘為婆尸沙之譯。謂比丘犯此戒,殆瀕於死,僅有殘餘之命,因此而向於僧眾懺悔此罪,以全殘命,故名僧殘。此篇比丘有十三戒;比丘尼有十七戒。三曰波逸提罪,譯曰墮。謂墮地獄也,此篇比丘有一百二十四戒;比丘尼有二百零八戒。四曰提舍尼罪,具云波羅提舍,譯曰向彼悔向他比丘懺悔罪便得滅也。此篇比丘有四戒;比丘尼有八戒。五曰突吉羅罪。譯曰恶作,其罪輕,此篇比丘有百眾学法,另有二不定法、七滅諍法。共一百九戒,比丘尼有百眾学法,七滅諍法。

 

比丘除在三际四威儀中嚴守二百五十戒成三千威儀外,还要在二六時中遵照毗泥日用,持誦五十三咒,如是降伏其心,制身不行。又有三聚圓戒之说,每一戒,皆具攝律儀戒,躡善法戒。攝眾生戒之三聚也。如不殺生一戒,即具三聚者,謂離殺生之恶,是攝律儀,為長慈悲心是攝善法為保護眾生是攝眾生。

 

「楞严經」云:「若諸比丘,不服東方絲绵絹帛,及是此土靴履裘毳,乳酪提醐,如是比丘於世真脱酬还宿債,不遊三界。小乘有因缘可喫牛奶,菩薩喫不得絲绵裘毳等亦然,這是小乘大乘開遮持犯的不同。又比丘不拿銀錢,不存一米,不喫隔宿飲食,當天化飯,喫不完的不留,菩薩開了拿銀餞不犯,酒是五根本戒之遮重戒。大乘小乘不準開惟大病非酒不治者,白眾後可用,戒律開遮因緣微細,要深入研究才能明白。

 

佛門興衰,由於有戒無戒。犯戒比丘,如獅子身中虫,自食獅子肉。所以佛將入滅說「涅槃經」。叫末世比丘以戒為師,則佛法久住佛又說四依法,一、糞掃衣;二、常乞食;三、树下坐;四腐瀾藥。此四種法是入道之缘。為上根利器所依止,故名行四依又名四聖種。此法能入聖道,為聖之種。糞掃衣,又名衲衣。凡火燒,牛嚼鼠咬,死人衣、月水衣、為人所棄。与拾糞之穢物同者,比丘拾之浣洗缝治為衣,曰糞掃衣。又補衲糞掃之衣片而著用之。故曰衲衣,比丘著此糞掃衣。不更用檀越布施之衣,在于離贪著也。

 

乞食,梵云分衛。「十二頭陀經」曰,「食有三種,一受請食;二眾僧食;三常乞食。若前二食,起諸漏因緣,所以者何?受請食者,若得請,便言我有福德好人。若不請,則嫌恨彼,或自鄙薄,是貪憂法,则能障道。若僧食者,當隨眾法。請主事,料理僧事,心则散乱,妨废行道。有如是恼乱因缘。应受乞食法。

樹下坐。不住房屋,日中一食,樹下一宿也。腐爛藥者比丘有病,不請医不喫新藥,只拾别人所棄之瘸爛來喫,病医得好不好,听其自然。今世比丘,誰能守之?一有疾病,中医西医,特效藥滋補品都來了。四依法久無人行了。

 

梵語比丘,此云除饉,又云乞士。破恶、怖魔、比丘為世福田,人若供一飯,闻一法,能除一切饑饉之災。故曰除饉。云乞士者,上從如來乞法以長慧,下就俗人乞食以資身,故名乞士。乞法謂乞四念處、四正勤、四如意足、五根、五力、七覺支、八正道等三十七道品之法也。破恶是把身口意所造十恶業破除之轉為十善業也。布魔謂比丘出家,脱離魔眷,魔震動驚怖也。我们既成了比丘,誰能名符其實為真比丘呢?既出家為了生死,就要依法行持,口而誦,心而惟,朝於斯,夕於斯。不要留戀世上的贪瞋癡愛,不要人我是非,好喫懶做。

(下轉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