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0-4-6) 点击次数(677
《洞冥寶記》卷八

《洞冥記卷八》

 

【第廿二回】遊鐵圍得睹新設獄。觀枉死洞悉血污池

辛天君降壇詞   (調寄:虞美人)

垂書濟世功非小   各各宜知道   吾雷奉命鎮乩台   望爾大家  勤懇勿徘徊

冥途往返非容易   採訪宜精細   稔君今夕赴酆都   好把獄情觀徹  樂何如

 

張桓侯大帝降壇詞   (調寄:玉漏遲)

來壇經幾度   便風馳電掣   冥途奔赴   新月如鉤   恰照馬頭行處

不畏淒風苦雨    更不畏荒山歧路    休退步    暗中自有鬼神呵護

 

日夕往復勞煩   試問爾諸生   可知其故   三會收圓   聖母甚為垂注

為比飛鸞闡教     總要喚原人回去     無厭斁        此意豈容辜負

 

    話說此書自定一子遊城隍起,至妙慧子遊轉劫所止,也算把十王地獄遍歷一週。(總束全書一筆) 其未經過者,尚有酆都大帝所轄之鐵圍、枉死二城,並血污一池。今晚正合遊覽,以罄冥況。其遊生又派楊生抱一,鎮壇者辛天君,領遊者張大帝,先後均已降壇。忽聽見自鳴鐘鐺鐺敲了七下,已屆戌初。大帝曰:「抱一師弟,快快醒來,切勿在黑甜鄉中酣(音含)睡」。(眾生亦然) 抱一听見有人呼喚,連忙由冥床翻將起來,整肅衣冠,向大帝、天君前參拜。大帝曰:「不必了,今晚吾師領爾去遊酆都,特賜靈丹十粒,速速吞下,以便登程。」

 

    抱一雙手接過靈丹,謝了大帝,立刻吞下。果覺得精神煥發,逸興遄(音全意快急)飛。即隨大帝出了壇門,大帝上了神駒,抱一亦跨上神馬,控住青絲,乃向東北方而行。少焉到了陰陽界口,新月一鉤,啣山欲落,天色漸漸昏暝,所經之處,俱是荒榛斷梗,黃沙罩面,寒風亂吹,野鬼哀號,淒涼欲絕。(冥途景象,淒涼若此) 抱一是久經遊冥之生,對此淒涼,司空原屬見慣,毫不介意。大帝曰:「今晚吾師領爾遊冥,必有奇特景象,師弟何不催馬趕程?」抱一果策馬一鞭,向前而行,正言話間,忽聽見前面有嗚咽哭泣之聲,側耳再聽,並非人聲,乃是畜類之聲,十分悽慘。(果何聲歟?)

 

    再行數步,舉目一看,見前面行者,盡是牛馬豬羊驢駝犬豕(音始),擁塞於道,滿身盡是血污,也有斬頭斷項的,也有脫殼剝皮的,望之殊慘他口中還是嗥叫,惟聲音不能了解。(奇形怪狀,異樣驚人) 抱一自遊冥以來,從未見過,深為詫異,以問大帝,大帝曰:「此皆人類變畜,被人殺死,心情不甘,要向冥王訴冤者也。內中有牛犬二種,尤不心服,所以一路悲鳴。」

(哦原來如此) 抱一恍然曰:「世間多數善書,勸人戒殺放生,而尤以宰牛犬為切戒,蓋為此也。」

 

    方談論間,又見對面來了許多鬼魂俱是披毛戴角,把一條大路,擁擠不開,大帝曰:「此乃由轉劫所押解而來,以投生畜道者也。」(何禽獸之多耶?) 我師徒不必与其纏擾,何不策馬騰空而前,抱一依言,才加一鞭,這匹神馬,即跟隨大帝的神駒,御風而起,駛入半空,有十餘丈之高,騰雲踏霧,向前奔走,回頭下視,則之前所見,已隔遠了。(神乎其神) 抱一此時始覺心曠神怡,大帝曰:「抱一師弟,何不即景吟上一絕,以作紀念?」抱一曰:「弟子才疏學淺,不敢吟詩。」大帝曰:「待吾先吟,你後和可也。」詩曰:

世人何故不修因    六道三途任轉輪   十二萬年終墮落   幾时能復此人身

又吟曰:

群生何故太戕生    殺孽多時惡貫盈   不信冤冤相報復   今宵覿(音狄見面禮)面看分明

 

    吟畢,大帝曰:「師弟隨意和來。」抱一吟曰

群生何故昧良心   一失靈根墮落深   只恐輪迴歸畜道   枉勞孟氏辨人禽

抱一又吟曰:

相逢畜類泣汪洋   血漬渾身亦可傷   此去冥廷頻訴苦  未知冤債問誰償

 

    抱一剛才吟畢,大帝在馬上稱獎道:「師弟這兩絕和詩,俗不傷雅,一往情深,也還不錯。速速催馬,你看前面就是鬼門關了。」抱一抬頭一望,已抵關前。只見那些迎駕的各官員,都在兩旁焚香叩拜。大帝在馬上拱手說道:「免了,免了。」二人策馬入關,行不數步,大帝用鞭向左邊一指曰:「此即吾張新開之大道也,師弟未經行過,何妨走走。」說罷,即策馬向左邊而來。

   

抱一一見此道,果然坦夷,心中歡喜,馬行道上,任意弛驅,如履平地。對大帝曰:「昔人賦王道平平五言律,中有一聯云:「秋月蟾千里,春風馬一鞭。」卻為此途寫照矣。」二人在馬上談論,不覺之間,已到了八殿的境界,見前面有一道長河,水色渾濁,河上橫跨兩橋,一寬一窄,異常高峻,抱一不識其名,以問大帝。大帝曰:「此河名曰:「穢河」,其水下注於血污池之內。河上二橋,寬者為善人橋。窄者名奈河橋,惡人至此,必過此橋。行不數步,即墮河中,不能上岸,言無可奈何也。此河下流數百里,即到地藏地面,匯為大澤。又流數百里,到了酆都,注於宮之右側,為絕大深池,其水血腥污濁,故名曰:「血污池」,此池之源流也。其池中之人,每由奈何橋上下墮,盈千累萬,實繁有徒,難以數計也。(舉世皆濁矣)

 

抱一舉目逕視,果見一帶長河,濁浪滔滔,飄沒著許多男女載沉載浮,順流而下。(人皆趨於下流可歎) 方盼望間,馬行得快,又歷了數百里,沿途經過十王地藏區域,又遠遠望見一座大城,城外亦有兩城,如猗角相似。大帝曰:「此即酆都城也。」抱一望之,距城不遠,突見有許多旌旗隊伍,非常熱鬧迎面而來,前有數官員,騎在馬上,飛奔而至,到了面前,各各下馬,向大帝叩拜,口中說道:「卑職等因事,失於遠迎,還望恕罪。」大帝曰:「各有事件,何罪之有,速速上前,引導可也。」那些官吏遵大帝命,如飛似的奔走前行,不一時已到城下,見城門上署有「酆都城」三個大字,入城一望,十分寬闊,城內俱是十字通衢大街,与陽間繁華省會無異。左邊有一所大宮殿,如王者居,到了一看,乃是酆都大帝宮殿,各各進了轅門下馬,各官吏已進內通報,抱一見大門上立一匾曰:「酆都宮門」四個大字,門左右有聯云:

 

嗟爾姦巧之徒   枉把機關設阱   笑他鬼蜮之類   空有惡孽隨身

 

    對甫唸罷,只見門官將正門一路閃開口中高唱道:「請大帝与楊善人進宮。」抱一跟隨大帝,由中門而入,連進數層,對聯甚多,不及唸讀,及到了第六層正殿之下,院落更覺宏敞,見當中立一匾云:「執法無私」四個大字,金書光輝炫目,左右有五字聯云:

人心雖巧巧     天網自恢恢

 

抱一方擬再看時,只見許多吏員,出來站班,酆都大帝已由煖閣出來會客,降至階下。攜著張大帝的手,進了西客廳,說道:「楊師弟亦快快進來。」抱一隨之而入,到了廳中,各敘禮畢,分賓主坐定。原來酆都大帝,也是姓張,与桓侯大帝,又是同時,彼此知名相識,今一見了桓侯大帝,自然格外契洽。只听見他口中說道:「老宗兄有勞了,近因事務繁冗,小弟未曾遠迎,望乞原恕。」桓侯大帝曰:「咱來時匆匆忙,未曾帶得贄(音至)見禮物,擅闖寶殿,亦望海涵。」

    酆都大帝曰:「豈敢,豈敢。」立命侍駕官,大擺筵宴,桓侯上坐,抱一右坐,酆都大帝主位陪坐,二大帝俱是大量,命從人取出大觥,各滿飲一百杯。(神仙契洽如此) 抱一素不善飲,大帝殷殷勸飲,也只好陪了數杯。酆都大帝說道:「近日奉了  玉旨,我這鐵圍城里,新增了一個誅奸懲偽獄,把那些作偽之徒,一概囚禁其中,並要設各種嚴刑處罰,新建牢獄,幾幾充牣無隙;不料世界之上,作偽之徒,如此其多,真真令人歎息,今晚楊師弟到此觀獄,也是奇緣,須要把各等作為奸徒,分類細觀,傳出世間,令大家知道知道。(這不可少) 不然這些作偽造假之徒,反說他巧奪天工把地府瞞過也。」(看可有瞞得一二否?) 抱一曰:「弟子懍遵。」

 

    桓侯大帝曰:「如今這個民國世界,人心變詐,愈出愈奇,把一個道德真世界,變成個鬼蜮假世界,實在不堪問了。聖賢仙佛,若不顯個手段,施個報應,令這些作偽之徒,長此以往將來伊於胡底?今設此獄以拘禁之,使他永遠不得投生,則地府多一作偽之鬼,世上即少一作偽之人,世界太平端賴此獄。此非  天帝之刻,乃天帝之仁也。」

 

    二位大帝彼此談心酒逢知己不覺俱飲醉了。桓侯大帝就要告辭觀獄酆都大帝曰:「且慢昨小弟奉了地藏來函,要請作一文以勸世,已草草撰就,即請楊師弟帶回,以便刊入記中。」桓侯大帝曰:「妙極了。」酆都大帝即由袖中取出稿來,呈与桓侯大帝,說道:「還望宗兄代為斧削。」桓侯大帝曰:「豈敢,豈敢。」爰將稿付与抱一說道:「好好將文莊誦一遍,吾在此洗耳靜聽。」抱一讀其文乃是:

【酆都大帝訓別夫婦文】

 

天尊地卑  是曰兩儀  乾坤立極  四象遞推  人秉天地  三才定位  坤女乾男

陰陽匹配  陰陽何名  剛柔相生  男女孕育  感發乎情  上古之時  禮教未佈

後世聖人  始定嫁娶  自茲以後  乃有人倫  重似媒妁  六禮聯姻  結為佳偶

是名夫婦  列於三綱  豈可或苟  締結良緣  以期百年  魚水歡洽  不限眼前

夫婦之道  有別為要  慎爾威儀  勿苟言笑  結髮同心  如鼓瑟琴  閨中靜好

 

樂而不淫  立法之始  責在夫子  刑于寡妻  端由床第  修身齊家  舉動無差

立竿見影  莫使欹斜  夫妻反目  多緣褻瀆 (千古鐵案)  能以禮持  自然雍睦

欲正閫規  切戒嘻嘻  易家人卦  杜漸防微  試披典籍  以觀往昔  效法古人

大有裨益  詩誦關睢  文王后妃  豳嫻貞靜  化始宮闈  賢哉姜后  以禮自守

待罪脫簪  千古罕有  齊妃賢明  旦戒雞鳴  心存敬畏  不耽慾情  冀缺砥行

 

其妻能敬  相待如賓  可資考鏡  梁鴻孟光  德並賢良  齊眉舉案  千古流芳

何曾寡慾  閨門嚴肅  与妻相見  必正衣服  景仰前民  道德何純  略舉數輩

以式今人  胡今流俗  縱情多慾  夫婦之間  不堪言述  娶婦入門  戀戀新婚

情耽枕席  笑語聲渲  閨中褻蝶  毫無禮節  如漆投膠  不知有別  如此不堪

被人譏談  廉恥喪盡  寧不羞慚  不循禮義  等於畜類  枉列人群  空生天地

從此迷惛  忘卻親恩  奉養缺點  子道弗敦  情深伉儷  並忘同氣  最好同胞

 

友恭漸替  上忝所生  中暌弟兄  無剃之弊  貽害非輕  矧多押昵  歡情易竭

月滿則虧  日盈則昃  試看花叢  無百日紅  凋殘容易  人事相同 (物理人同)

謔浪笑傲  古人是悼  陰雨谷風  豈可則效  所以昔賢  以禮防閑  殷殷告誡

用警愚頑  別字能體  居家有禮  閨閫森嚴  方合正軌  不貪歡娛  不戀名姝

風規凜凜  才是丈夫  禁絕淫蕩  鄉閭瞻仰  垂示兒孫  以作標榜  節慾之方

有別最良  多男挺秀  壽命延長  吾文雖淺  言近旨遠  世之夫婦  曷其自勉

 

抱一將文讀畢,桓侯大帝,極口稱揚道:「別夫婦題,未易著筆,此文能夫婦床第之間,情弊揭出。引古證今,發揮無遺,真一篇閨門寶箴,將來傳出,足以醫世界之沉癖矣。」酆都大帝曰:「承宗兄過譽矣,就要告辭。」酆都大帝,特派一判官領導,送張大帝至大院落中,請其上神駒,然後自回內殿,判官與抱一緊隨其後,到了轅門,才上馬判官稟曰:「今晚先遊何處?」大帝曰:「可先遊鐵圍城,於是三人向鐵圍城來矣。」

 

    卻說酆都宮殿,左列枉死城,右血污池,這鐵圍城,又在二者之間,三處如品字形,距城較遠,不能不乘馬而去,三人到了城下,抱一抬頭一看,見此城真是生鐵鑄成,並非磚石所砌名稱其實言不虛。城門上署有「鐵圍城」三個大字,把門官吏,分外小心門使迎入門內,另有他官歡迎。門吏進門,僅數步,即折回監視不敢擅離職守。(城之關係重要,可見一班)

 

    抱一問判官曰:「此城何以如此堅固?監門者何以如是小心?敢求指示。」判官曰:「此城皆是各殿押來重要之犯,恐其踰越而出,故不能不如此。況近來又增新獄,更當格外防範也。內中犯人有數萬之多,久囚於此或數百年,或數千年。奉了  玉旨及  佛旨,擇其罪稍輕者偶有釋放,然皆不次之恩,故与其慈悲,而令其擾亂世界,無寧殘忍,而令其拘禁城中此造城之本意。」(有時逸出世界,即受其殃良可畏也) 三人且行且談,不覺之間,到了施刑場中,抱一望去,只見各種刑具俱全森森布列,只是尚未用刑,獄官瞥見大帝來到,連忙上前行禮大帝曰:「不必了」,獄官等行禮畢。即請大帝三人上糾刑臺安坐,陳設酒禮,大帝曰:「太費心了,但今晚為觀獄情而來,爾等可向新獄中提出罪名極重的犯人,炮治他幾個。」

眾吏卒應聲而去,忽聽見門外一聲砲響,聲若巨雷抱一問故?獄官曰:「因本城地面十分遼闊,每日夜用刑四次,以放砲為信,砲響則處處施形矣。」話猶未已,眾鬼卒已將要犯提到面前,有前代之衣冠者有清朝之服制者,有民國之裝束者,等等不一。(古今巨姦大盜俱在此中矣) 獄官命他一齊跪於臺下請大帝過目,大帝怒眼圓睜,將犯人一望,說道:「原來就是爾等,(也有今日) 可惱可惱。」

 

    大帝看畢,眾鬼卒將他們拖至油鍋之側,舉起鐵叉,對腰叉住,高高抬起,放入油鍋,犯人大叫一聲,油花漲冒,霎時化為枯骨,其炮治与七殿油釜獄無異。霎時孽風吹動,該犯等又活轉回來,在地下痛哭哀求。說道:「倘再得出世為人(做夢罷了) 決不敢如此行為了。」獄吏罵道:「爾等在生膽大如天,敢行不義,倘早知「不敢」二字,也不至有今日了。法律所在,焉敢輕縱爾等。」(王法無親)

 

    說罷,眾鬼卒又將這干犯人,推至誅心亭下,將他們一個個綁在樁上,各持利刀,迎胸戮入,犯人連聲叫喚,血淋淋的將他的心挖出來,擲在地上,犯猶未死,呼痛不已。獄官又罵曰:「爾等狼心狗肺,也知痛嗎?」(我想此輩心腫心黑更勝五殿誅沁獄之犯也) 逾時死了,鬼卒又用扇煽轉回來,又要施以他刑抱一看著不忍,稟大帝曰:「這般犯人,雖是逞奸作偽之徒但他凶惡時弟子不曾看見,今在此場中,受這般刑罰,不禁為他們掉淚,懇求大帝,看在弟子面上暫免赦今夕之刑,請獄官將他們所犯的罪由對弟子一講,回壇之後好以勸人。」(抱一果算慈悲)

 

    大帝曰:「師弟太慈悲了,也罷,看在爾面上,准情就是了。獄官聽著這般囚犯遇著我師徒到此,也算他們的造化,可將未施之刑暫且免了,命他們跪下台下,爾可將伊等罪狀一表,令吾師弟聽聽。」獄官曰:「遵命就是,但這般狗徒的罪狀,可惱人也。」(恨聲不息) 謂抱一曰:「善長通經史,亦知若輩乃作偽之渠魁乎?如漢、魏以來,築受禪臺,如九錫之類是已。明明他要謀朝篡位,他還假設排場,以遮以遮飾人之耳目,說道天子太后,嘉他功德巍巍,理合受命,定要把大位禪讓与他。一似出朝廷之真心也者,欲以欺當時,並以欺後世,一人作俑,後世效尤,遂使不臣不忠之逆,接踵而出,此非千古來第一作偽之大盜乎?(自莽、操創篡逆之謀,尚美其名曰受禪,而司馬氏、劉裕、蕭衍之徒遂師其故智接踵而起,君臣之綱於焉大坏良可歎也! )

 

至於篝火狐鳴,巧施詭計,妄託圖識,蠱惑庸愚,師其故智者,代有其人。逸於明季,李賊之亂,乃造謠曰:「迎闖王,不納糧。」民誤信之望風而降,(此等作俑始於陳涉) 遂至流毒天下,傾明社稷。清朝末年革命党興取銷帝制,造共和國,乃聲言曰:「必令四百兆人共享絕大幸福。」天下信之,一倡百和,以為出水火而登衽席,可以操券,乃不料民國成立,專制勝於前朝,黑暗逾於清代,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實禍均沾,幸福安在?此又非天下第一騙子乎?現在所懲治者,皆此類奸徒也。」

 

    獄官言畢,又又令鬼卒將未懲治各犯,先提出十分之一,以正典刑,霎時間,果提出數百人,跪於臺下,俱是賊頭賊腦的形像。大帝嘆曰:「作偽之人,何其多也。」大帝看罷眾鬼卒又將這一干人,提至銅汁爐之側,人人戰慄不已,鬼卒笑曰:「爾等利市來了還不歡喜,何反作畏怖狀耶?」嘲畢,將各犯反手向後縛於樁上,復用鐵瓢一把,向爐中盛出一瓢銅汁,向犯人口中直灌下去,各犯喊聲震天,拽斷繩索,在地下亂滾,剎那間七竅生煙,銅汁由腹中流出,真真傷慘,逾刻都已死了鬼卒將他原魂煽轉,那些犯人大放悲聲,傷心無既,鬼卒道:「你等在生逞乖弄巧,喪德昧良,不知售了多少假貨,哄了多少人民,無非為的就是金錢,今日就將這臭銅灌汝腸內,霎時化作金錢,可以償爾欲,果爾腹,增爾衣祿心意滿足,又何須痛哭耶?

 

    一個鬼卒在旁邊說道:「想是他嫌悶熱,不如請他們去剝皮亭上納涼一番。」(嘲語趣極妙極) 眾鬼卒應聲,立將各犯堤至剝皮亭下,令他們臥在板上,取出尖刀,將他們的皮個個剝了,剝得那些犯人,好不叫痛。(想是樂極生悲罷) 抱一看著不忍,又向大帝与獄官前替他們講情大帝曰:「教他們恩惠均沾饒他便了。」仍煩獄官將他們的罪狀,分類表明。

 

    獄官曰:「世間做膺物,賣假貨者,等等不一。」乃指与抱一曰:「此數十人,乃在生做假銀者也;此數人,仍做偽銀幣錢幣者也;此數人乃做假手飾,以銅攙銀者也;此數人乃鑄毛錢者也;此數人,乃銷燬佛像,賣銅者也;此數人,乃銷燬制錢為銅,而製器皿者也。」

 

    獄官數到後邊那群人犯,又曰:「此干人,乃賣假藥,誤人性命者也;此干人,乃作重底升斗,戥秤墜鉛,使人吃虧者也;此干人乃造假賭具坑人身家者也;此干人,乃造作販賣假洋煙者也;此干人,乃米中拌水或以沙石,糠秕雜米中者也;此干人,乃用漿糊布,以欺無知者也。」

    獄官將後邊犯人指明,又從左指向右邊道:「這等人,係在世敷衍工作,欺主人者也;這等人,係造作假書畫碑帖,而冒充古人名人大家者也;這等人,係遮眼幻術,換包念秧者也;  這等人,係打虎放鷹設局陷人,拐誘子女招搖撞騙者也;其他以碔砆亂玉,魚目混珠,作偽之徒難以枚舉。(老仙批書至此,也增不少見識,開極大眼孔,哈哈!)

 

總為這下元末劫,人心不古,其大者盜國而騙人,次者盜名以欺世,下者普通士庶,率皆各怀鬼蜮,彼以詐來.我以偽應,你哄我,我哄你,胥一世並無信義之人,真實之貨,寧不悲哉!故不得不新增此獄,而痛懲之者也。」(偽世道耶,天帝雖設此獄,其奈爾何?)

 

    抱一問曰:「這般人若囚禁他數百年,或千年,不放投生,豈不將他們餓死?」(此問頗有道理) 獄官曰:「否否,這城中犯人,每星期給以泥漿一勺飲之,以解飢渴,不會餓死,且与他有益。」(妙語驚人) 抱一笑曰:「不餓死足矣,還說有益,請道其洋?」獄官曰:「這般人在生,失了信字,故無偽不作,今以泥漿飲之者,蓋泥漿本黃土所調成,信屬土,這般犯人,常服此品,換了他腸胃,鎮住中宮,心田漸改,日後罪滿出世為人自然會守信了。(哦是池此益法) 況上元甲子之後,天下太平世界之上專要講求這個「信」字;人若無信,不能立於世界之上,豈不是与他們有益嗎?」(這般妙用,世人怎知)

 

    抱一曰:「弟子了然矣,但這新獄犯人之外,又係何等罪名?亦請詳示。」獄官曰:「一言難盡,然大概不外男子失了五倫八德,婦女少了三從四德,有盜賊邪魔之性質者,悉囚於此,若不審慎,將他誤放投生,必然隨那些大魔擾亂世界,天下無凈土矣。」(其惡毒有如是哉) 抱一聞之,不禁駭汗曰:「此城以鐵圍之,蓋為此也,弟子悉了解矣。」乃至謝獄官,轉到糾刑臺下,請大帝判官下台又轉觀他獄去也。大帝下了臺來,謂判官曰:「可去觀枉死城。」判官曰:「諾。」於是三人又向左邊而來,遠望城上,只見愁雲漠漠,怨氣沉沉,蟠結不散,(冤氣甚矣) 抱一不解其故,問之大帝。

 

    大帝曰:「此城中人,無故謀害而死含冤負屈者甚多愁怨之情故上結為雲氣也。」三人且行且談轉眼間已抵城門,抱一觀看這座城雖不及鐵圍城之堅,然亦係整磚砌成,倒也十分鞏固,門上亦署有「枉死城」三個大字,門吏迎入,進了城中,地面甚屬寬闊,內中修的無數牢房牢房對面即是靜室。

 

    抱一問判官曰:「此城內潔凈之房屋,何如是之多?」判官曰:「此大帝憐憫被枉死之人,特建凈室以居之因被枉者多,故靜室亦廣也。」方問答間,各獄官並掌刑官,俱前來迎迓,齊向大帝前行禮,並邀大帝,到各廳飲茶。大帝曰:「不必了,吾三人要到糾刑臺上一坐,就便看視用刑可也。」掌刑官依了大帝,即命將來茶酒果品,設於臺上,請大帝三人上坐。大帝曰:「可速提幾個枉死人的要犯,處治處治。」

 

    掌刑官領命去訖,霎時間果提到數十人,抱一用目一望,俱是窮凶極惡的相貌,掌刑官曰:「此數十狗徒在生坑人殺人,心腸之毒,虎狼蛇蝎,不足喻之。(人心之毒勝於虎狼,信然) 今晚教他試試利害。」乃傳令鬼卒道:「可將那被害受枉者,都請出來,教他們看看報應,以服其心。」鬼卒高聲呼喚,果見各靜室中,走出來許多人,內中有斷頭者、吊頸者、服土每者、中槍砲死者,等等不一,個個俱是含著眼淚,愁眉不展,忍氣吞聲,情形殊覺可憫。(真真可憫) 掌刑官与抱一曰:「此即被枉死之人。」因謂之曰:「爾等各細眼親看,吾要命鬼卒動刑也。」

 

    鬼卒聞言,即將那幾個犯人,揪住他的耳朵命他跪下,一鬼在後面手執鋼刀一把,一刀砍去將那犯人的頭砍落下來,鮮血從腔子里直冒,他的尸身倒於地下,猶在蠕蠕而動,接連砍了數人,有砍一刀頭斷者,有砍數刀始斷者,耳中只听見砍的錚錚有聲,一霎時間,把數十犯人都斬訖了。鬼卒又用扇煽轉回來,那些犯人個個號咷(圖音大聲)痛哭。說道:「痛徹我的心肝也。」

 

掌刑官罵曰:「爾這等狗官,在生時臨民,何故因案受賄草菅人命,致人於死?某某等罪不至死,爾乃入以大辟,何其忍心?爾等試看那些斷頭的鬼魂,可是因爾等致死的。」那些犯人啞口無言,掌刑官曰:「可惱爾等貪污的官,萬死也不足蔽辜,眾鬼卒可將他們那狼心狗肺,挖將出來。」鬼卒果將各犯綁在樁上,一鬼卒持利刀,迎腹戮進去,將他一個大開門,犯人大叫一聲,那些受屈的鬼魂,在旁拍掌稱快,說道:「也有今日。」(也足以洩其情恨矣) 說時,各犯胸膛內鮮血直噴,鬼卒立將他們的心肝,扯將出來,犯人又大叫數聲,霎時死了。即有無數銅蛇鐵狗,爭來拖心肺,吃.血肉,看著真真悽慘,鬼卒又將他們用扇煽活仍然押回獄中。

 

    掌刑官曰:「可再將某獄中某某等一齊提出處治。」眾鬼卒奉命,一刻間果俱提到約有一百餘人,掌刑官指謂抱一曰:「此在生行軍妄殺者也。此為劫盜圖財害命者也。此聚眾為匪焚掠州縣鄉村,戕官害民者也。此放債者追逼逋負逼死人命者也。此謀人之財產妻女設計害人借刀殺人者也。此因睚眥之怨,挾嫌怀忿,而借端害人使人陷大獄廢命者也。此數等人,心極狠毒,已枉死人不少,今夕合當竭力懲創,眾鬼卒速速用刑。」

 

    鬼卒奉命,即將各犯拖去,有斬頭者,有斬腰者,有鋸解者,有剝皮者,有用尖刀插心者等等不一,眾犯叫苦連天哀求饒命。(你不饒人誰肯饒你) 那些鬼卒,不肯絲毫放鬆,掌刑官曰:「還有面折人短,訐人陰私,使人無地自容羞愧自盡者。又有用藥毒人,庸醫誤人者,俱應重治罪。」眾鬼卒聞言,又把各犯人提到,掌刑官曰:「先打五百大杖,然後拔他的舌挖他的眼,剖他的心。」眾鬼卒一一處治畢只見那些被枉各冤魂,個個歡聲動地,稱冥司果然公道,如今報應昭彰了。(亦足以服其心矣)

 

眾冤魂議論畢,又上前稟道:「地府嚴刑,雖彰果報,但小人等,在生被他害死,心實不甘,懇乞放小人等投生,定要報復於他,方了心願。」掌刑官曰:「仇報仇,冤報冤,本所應該,但爾仇家受罪未滿,礙難放他投世,應教他把冥罰受滿時,自然准爾等所請也。」眾冤魂听如此分咐,俱皆叩首謝恩,各歸靜室。

 

抱一看透這般情由,方知這枉死城中,乃以治枉死人之人,並非治受枉之人也。(解開世人千古疑案) 因問掌刑官曰:「世間忠臣、孝子,為君父而死。義夫烈婦,慷慨捐生。又有陣亡之軍士,從王敵愾(音丐) ,戰死疆場者。其靈魂亦歸此城乎?」(抱一此問絕不可少) 掌刑官曰:「非也,如係忠孝節義之輩,無論在生職分貴賤,死後即升天堂,立封仙爵。陣亡軍士亦如此,即有過咎者,亦赦免其過咎,准他投生福地,受人間富貴,以酬其忠勇死節之苦,豈有亦入此城之理乎?」(冥司公道如此)

 

    抱一點頭稱善,因問掌刑官曰:「以上各枉死人,及被枉之人,弟子幸目睹矣此外可有無辜受枉,為千秋不白之冤者乎?」(抱一之問愈出愈奇,可愛可愛) 掌刑官曰:「善長此問,得母指倫常之變者乎?既有此會心吾領爾至一處,一看便知。」抱一跟隨掌刑官,到了一院屋宇門首,門上直立一匾,題曰:「憫死獄(獄以憫死二字為名真奇哉) 三個大字入了門,見兩廊壁上,懸著無數鐵牌,牌上之字,亦是鐵鑄成字慘白而有赤色,(冤仇萬古難消滅) 抱一未曾見過以問掌刑官。掌刑官曰:「此碧血所漬(音至沾染意)也。」問:「何故鐵牌,鐵字?」曰:「此鐵案也。牌上之字永遠不能磨滅。」(碧血精誠字不糊) 抱一方欲念讀,掌刑官曰:「只可讀其案不可讀其姓名批語。」(不將姓名批語讀出為世人懲警,可惜可惜)

 

    抱一依言,從頭讀去,見第一牌,乃是君主某某屈殺諫臣某某。第二牌,亦是君主某某屈殺功臣某某。第三牌,乃是某某為父不仁,枉殺其子。又某某為母不慈,枉殺其子。第四牌,又是某某繼母,毒死前妻之子。以後逐牌看去,又有某某太子被某妃酖(音浸)死。某庶子被某后殺死。某妃子遭某后悍妒,斷手足而死。某宮人遭某后殘虐陰致之死。更有伯叔不義,而毒死其親姪。兄嫂不義而虐死其小姑。等等不一案件太多,一時難以看徹。(倫常之變一至於此,可不憫哉)

    抱一低頭一想,對掌刑官說道:「許多鐵案,既是倫常之變骨肉之禍均皆有報應乎?」(世尊設獄,專為維持倫紀起見於此豈無報應。) 掌刑官曰:「安得無報應?夫忠臣孝子之死,雖無仇視君父之心,殊不知天地有好生之德,天律有公允之條,天既生人,天即保全之,壽命之。不能聽為君曰:「我之臣也,我可任意殺之。」又不能聽為父者曰:「我之子也,我可任意殺之。」若無辜而殺之,天豈能容乎?此不能不報應也。君親尚有報應,其他可知也。」

 

    抱一曰:「君之枉殺其臣,其報應應又如何?請比例言之。」掌刑官曰:「君之枉殺其臣,如桀、紂之於龍逢、比干是已。彼二君者,天即報之以殺身亡國之禍,此其彰明較顯著者也。」

(陽報如此冥罰又當如何) 抱一曰:「不能及身報者,又當如何?」掌刑官曰:「報之以災異之疊見,報之以干戈之擾攘,報之以國祚之短促報之於子孫亡國之時,受種種慘狀,此天於暗中主持,不得而知也。(可不畏哉)

 

    至於父之殺子,如晉獻公殺太子申生,衛宣公殺公子伋是已,二公信讒,惑於嬖(音譬)妾,甘心忍殺其子,此書史所譏,千秋痛恨,天能罰之乎?(二君報應更慘更慘,因其亂倫滅紀故也) 觀二公身後之事可見矣。

    這憫死獄中,自古及今,凡尊親枉死臣妾卑幼之案,代代有之卻也懲罰了不少,善長試看這些姓名,多見之於歷史中矣,孰謂無報應哉?

    夫忠魂孝魄,千載如生,怨氣冤情,萬古不滅;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盡期。悲哉刃受枉之人,地下其何能瞑目也?」(枉人者,吾不知何日始消孽也) 掌刑官說罷,抱一慨嘆畢,轉過頭來,同掌刑官回見大帝,陳明一切。

 

    大帝曰:「獄情既悉,現在觀血污池可也。」斯時判官上前引導,且行且談,抱一遙望前面看見一大湖池,瀠洄於酆都宮殿之側,一片汪洋。浩淼無際,疑即血污池,以問判官,判官曰:「即此是已。」行行漸近,望見白氣如棉,浮於水面,如薄霧一般,抱一問故,判官曰:「此穢氣蒸騰上沖也。」說未已,忽然一陣大風,從對面吹來,只見臭氣觸鼻令人欲嘔。(如此惡毒怎能受乎) 抱一趦趄不敢前進,大帝曰:「且慢,吾師先給爾避穢丹一粒,速速噙之,以免為氣逼人。」抱一接住,噙入口內,登時肺腑清涼,心不作惡。

 

仍復前行,逾刻行抵岸邊,望入池中,血水渾濁,池中人飄來飄去,隨波上下。与鷗鷺相似,個個滅頂濡首,口吸血水,銅蛇鐵鱔,遊於水面,見人輒啄嚙之,犯人有浮出岸邊者,巡湖夜叉,以鐵叉叉人入池心,不准達岸,真真受苦,(湖中之犯可憐可憐) 惟頭面俱為血糞污染,莫辨真形,抱一取出明珠一照,始看出內中有男有女,男子居少數,婦女居多數,復定睛一望,男子中僧道也有,婦女中尼僧、女冠亦多,不勝詫異。(奇哉怪哉) 以問判官。

 

    判官曰:「曾道者,脫卻紅塵,皈依佛祖、道祖者也。慧燈長照,性燭長明,不濁不垢,乃清凈身也。奈有等僧道不然,五葷三厭不禁,七情六慾不除,甚至貪煙酒,犯淫戒,口齒臭穢,身體羶腥,不潔甚矣。曾道、女尼、女道士,造孽如此,烏得不墮入血池乎」。(這樣施行方是正理)抱一聞之,乃恍然大悟。又用明誅再照,又看見有許多縉紳士子,亦在池中。抱一更加駭(音蟹害怕意)異。(不怪不怪)又問判官曰:「怎麼官紳士子。亦墮此中。到底又犯何罪?望乞指明。」判官曰:「天下之褻瀆大不敬者,莫過於官紳,文人學士,到這民國時代,更變本加厲,彼為官紳者,習染歐風,不敬天地,不敬神祗,毀滅佛像。有崇信者,且非笑之,如春秋上祭孔聖,乃古今煌煌大典,彼乃視為兒戲,犧牲不備,衣帽不恭,龐然自大,只以脫帽鞠躬禮了之,一似聖人之果位尚卑,伊等之道德甚崇,不足以當伊等之一拜者,待聖人尚如此,其他可知也。(可惱可惱)

 

至於經書字紙,全不敬惜,謂歐洲人不敬惜,我國何必迷信若斯?所以衙署之內各科辦公文牘之所以及陰溝夾道廁旁,字紙滿地無人掇拾,悉拋棄淤泥糞坑中。有等學堂學生,好閱閒書,藉引睡眼任意拋擲,漫不經心,或堆於床頭,或墊於股下,或將字紙糊窗壁,拭桌几,擦糞門,(可誅可殺) 種種造孽,(此種惡習始見於民國時代,而地府即以此湖治之,真真暢快之極) 應降雷霆,但今風俗靡靡,誅不勝誅,只好暫稽天罰,使其惡貫滿盈,另施慘報。受報之後,拏到陰司,罰入此池受罪,然後再付雷轟、油鍋、各大獄以懲之。(應該應該) 所以池中縉紳士子極為多也。」

 

    抱一聞之,始解其故,又問曰:「池中婦女仍居多者何因?得母為生產之故,以致墮入其中乎?」判官未及答言,大帝曰:「焉有此理,婦女生育,原屬正經,即因產厄而死者,亦不致墮於此地也。其為此言者,乃世俗不通之僧道,及巫覡(音核) 之流,妄言也。(闢除謬說正理自明) 婦女之墮此池,乃別因他罪。吾師領定一子遊隍司時,所睹之小血河,獄吏已將婦女罪狀,大概言明,玆無庸再贅也。」

 

    大帝言甫畢,忽見血污池總管,帶領著從人執事,親來邀請大帝,要到衙署里寬坐片刻,略具杯酌,以伸地主之情。大帝曰:「今已更闌,不叨擾矣。容俟異日再會,就此告辭回壇去也。」當下大帝上了神駒,抱一上了神馬,二馬追逐,風馳電掣(音切) ,瞬息到壇,辛大元帥尚危坐以待,二仙回宮去訖,抱一亦即醒來,備述所見情景,但不知明夕又遊何處?欲知後事,且聽下回分解。

【總評】

◎自古亡國之禍,女患為多。敗家之謀,婦人先肇。誠以夫婦為五倫之端,三綱之一,夫綱不振,家必難齊。若無禮以節之,關係誠非鮮尠,酆都大帝,著有斯文,將夫婦別不別之利弊,昭然揭出,為世懲警,其救世之心深矣。

◎世傳鐵圍城,乃十殿八大地獄之外城,蓋由未有遊生親歷其處,摹(音巫)擬言之,非實也。鐵圍隸於北陰酆都,其中之犯,皆擾亂世道之大小妖魔,故以城圍之,抱一此次將真情問明,足解千古疑案,真是洞徹幽冥。

枉死城為治枉人之犯,而接待受枉死之人,俾其親見冤仇受刑,以服其心。本為世人伸公道,報不平也。而世以為枉死之人,即入城中受罪,冥司公道,將何罪哉?可笑,可笑!血污池為沾不敬聖賢父母,不惜字紙五穀,与僧道犯淫,並打胎溺女,及污天厭地之輩,而世以為生子女者,即墮其中,謬戾甚矣,故老仙再贅及之。

 

【第廿三回】遊東嶽補歷諸山領。听宣講得睹規模

 

辛天君降壇詞   (調寄:雙雙燕 )

又臨凡矣    歎塵世昏昏   甕中酣睡   離經叛道   敢把綱紀拋棄

任是雷霆下擊   誅不盡凶頑醜類   吾仙目睹情形   不禁傷心垂淚

 

真異  何無畏忌   將報應循環   視如兒戲   諸般機巧  總是便些傀儡

白晝行同鬼魅     迨了泥犁阿鼻    償爾酷罰嚴刑      始悔在生失計

 

張桓侯大帝降壇詞   (調寄:桂枝香 )

睜開怒眼    歎古道已煙    人盡奸險    造下無邊惡孽     不知悛改

龍沙劫運三期屆   怕殘零罹玆悲慘   勸君知足   莫爭名利  是非長短

 

笑往昔吳尨魏犬   枉奪霸爭王   而今安在   憑弔千秋   高唱一聲河滿

古今富貴浮雲散   只聖賢忠孝難掩   漫誇榮盛   王侯卿相   組簪軒冕

 

    話說楊生抱一子,於昨日初四晚遊罷酆都,今日初五晚,應遊東嶽,明日為地府宣講度鬼之期,這東嶽官內,特建有宣講宮,較之十王、酆都,地藏所建尤為輝煌華麗,規模亦極嚴肅,講義亦臻上乘。遊冥生既到東嶽,正好前去參觀一番,也是千古奇遇。是晚鎮壇者是辛天君,領遊者仍係張大帝,遊生則命趙生精一子前往。大帝到壇後,飲了數杯,說道:「趙師弟快快起來,今晚去遊東嶽,雖不觀獄,然沿途尚有許多冥況不可不觀。吾師知師弟素行小心謹慎,若照常乘馬去,恐致稽延。且慮師弟膽小,不無驚怖,故吾師待帶來一輛風火輪車与師弟共同乘坐,此車可以騰空,可以行陸又穩又速。風取其迅,火取其煖,於隆冬天氣,最為适宜,師弟以為好否?」

 

    精一忽听大帝呼喚,又聆此番言語,要坐風火輪遊冥,心中不勝其喜,即忙上前叩拜,並見過天君,對大帝道:「弟子得与大帝同車三生有幸矣。(真是有幸) 但弟子竊有稟者,聞這位  東嶽,位尊德大,十王前去朝見,均侍立而無坐位,十王尚如此,況卑職小如弟子者,萬一禮節錯誤,有失威儀,為之奈何?」(精一一生小心謹慎,於此可見) 大帝曰:「不必慮此,自有吾師指示,且師弟乃奉命之人,帝君寬容,定以客禮相待,即有乖誤,亦不見責也。」

 

    精一曰:「弟子庸愚,凡是均叨福庇矣,但東嶽大帝的來歷,及所掌職務,弟子絲毫不知,還望大帝先為指明。」(統觀各遊生,未有若精一之喜問者) 大帝曰:「師弟亦精詳善問矣,吾明示爾。昔者天地開闢,山川效靈,故五嶽四瀆,莫不應造化而於混沌之初,根陰陽以奠於坤維之位,先有元始天王五世孫,無上天尊赫天氏,都於東嶽一曰:「天孫」,謂天王之孫也。數傳至帝身,諱金虹氏,得天王家傳心法,獨修於東北長白山下,日久功成。太昊時,方諸東王公太華真人,召掌天仙六籍,兼統世界人魂等事。炎帝時多校量紀錄之功,太華真人賜號「天符都官」,為群靈之府,能號召天下一切神鬼,遊魂幽魄,皆隸所轄。故君主臣庶,能齋戒嚴肅,祭祀以誠,自能感格,冤怨潛消,禎祥立致也。」

 

    厥後后稷亦東嶽託生,向為太華真人、天仙六籍,加封為東嶽天都府君,並賜為大靈蒼光司命真君,兼執掌人間臣民貴賤高下之分,祿科厚薄之事地獄各案籍簿七十五司生死修短之期,由其規定。至今獄所加增而事務益多矣。治劇理繁必得百靈輔佐,始無貽誤。倘一司惰職,案牘山積矣。(此不特東嶽宮然,政府亦然)

 

    蓋東嶽為中界主宰,總總宅百揆,全賴東鄉司命茅真君深任其勞,分理清楚,可稱良佐其餘四嶽,亦各立一首司,以兼眾職,為考功糾過之長如茅真君位置是已。至其所屬官吏,有嚴有翼,師弟到時,可以一望而知此東嶽大帝之職務与歷史也。」

 

    精一聞之叩謝大帝曰:「弟子頓開茅塞矣。」大帝曰:「時已不待,就要出壇,傳命御車使者,速將風火輪伺候。」本壇真宮稟曰:「早已預備矣。」大帝曰:「既是如此,師弟快快上車,吾張左坐,師弟右坐。」精一曰:「弟子遵命。」二人剛才坐下,使者推動風火輪,扶搖直上只聽見風聲颼颼,駕在半空直向東北方而行,精一坐在車中,覺行得非常快利,回顧紹壇,已隔數百里之遙。(風火輪之快利,如是如是)

 

    少焉又歷了陰陽界,看看又要到鬼門關,精一在車中,遠遠望去,見鬼門關前,修了無數兵房,兩邊有寬平大操場,有數千兵丁編制成隊,正在那里操練,如陽世陸軍一般,精一不知其故,以問大帝。大帝曰:「此陽世陣亡義勇之軍士,到此編聯成隊,將來有用他之時也。」(隱隱將天機玄秘漏出) 言未已,已到關前,大帝謂使者曰:「不必進關,可從關上超越而過可也。」(別走一路) 使者領命瞥眼間,這風火輪,果然飛進了關,大帝復謂使者曰:「今晚遊東嶽,要從某方到某處,爾好好撥轉車頭,毋令錯誤。蓋此條道路,遊冥生從未歷過,其中景致不可不一覽也。」(若不遊覽凈盡也,則是此書訣陷處)

 

    方言話間,忽到一處,精一從車中望下,甚覺荒僻,近視之,有一村落見有新亡鬼魂數十人,走入村沖被群犬嚙倒,互相拖扯,個個口中叫喚,在地下亂滾,頭面俱被嚙破,體無完膚,性命危在旦夕。精一看見,代為著急,罵道:「怎麼此村人,飼此惡犬要嚙路人,不出來救護救護,天理不講,良心何在?」(精一此罵頗合理,但不可以責冥司也) 大帝笑曰:「師弟那里知道,此村名「野狗村」,又名「餓狗村」,有鬼吏在此飼狗,專以嚙畏罪逃亡之鬼魂,此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是已,如不走此條路,或由他道繞越上山者,前面又有一支鐵鷹嶺,有飢鷹千百成群,專以啄人,更無路可逃脫,距此也不遠了。」

 

    精一聞之,方才了解言未已,果見前面有座大山,山上也有崎崎仄路,又見有一群人,將欲走到山坡腳下,忽見領上飢鷹,如鴞鵬狀,怒眼長啄,健羽尖爪,飛下來數百盡向那些人頭面上亂啄去,奈他不帶寸鐵又無器械,用手揮之不去,可憐一霎時間,把那些人一齊啄倒,眼睛盡行啄去,連口鼻兩耳俱遭損傷,尸殭於路,不能行走。(繞離狗嚙,又被鷹啄,任他狡猾,何處逃亡?) 精一望之,代為傷感。問大帝曰:「這般逃亡之鬼犯,一被狗嚙,一被鷹啄,就算把他罪孽消了嗎?」大帝曰:「非也,還有鬼吏把他們押往一殿,處以本罪外更加逃亡之罪,如陽世逃亡一般,不能寬縱也。」

 

    二人談論間,又見對面一座大高山,十分陡險,其山盡是石塊結成並無草木,如磨過的一般,山面上似有水痕,其色光潤,不知何故?以問大帝。大帝曰:「此滑油山也,乃四殿王所轄。前面即是油豆滑跌獄,此處乃山陰也,油山与獄略有不同。」精一請停輪望之,言未已,忽見有數鬼卒,拖來數十人由山頂擲下,該犯等立腳不住,骨轆轆滾將下來,如猴兒翻筋斗一般,(觀來好看,想來好怕) 及至山下,腦漿迸出,鮮血淋漓,號咷大哭,嗚呼慘矣!

   

鬼卒猶不干休,還要叫他上山,眾犯告饒不允,以刺錘自後擊之,眾犯只得勉強爬上去,行不到三五步,輒又跌將下來,(是裝瘋嗎?油滑嗎?哈哈!) 鬼卒仍又擊之。精一看見這些犯人這樣的狼狽,問大帝曰:「該犯等生前造何罪孽?到了地獄,這般受苦,敢乞大帝指明。」

 

    大帝曰:「此滑油山之犯人,其罪狀比較油豆滑跌獄中之犯,尤有加焉。因他在生,處於五倫之內全以狡滑手段,出來對待,如為臣者不盡忠悃,以狡滑事其君。為子者不展孝思,以狡滑事其親。為兄者不敦友愛,以狡滑對手足。為夫婦者,不同心合德,以狡滑處室家。為朋友者,不講信義,以狡滑相欺誑。

 

如今世界,大劫滔滔,天心難挽,總為世人都帶了一個「滑」字,毫無真實誠篤之心,所以才弄成這個現象,故地府用刑因人而施。爾既善滑我即以滑對待之。此滑油山,專以處治狡滑者也。」(今日油滑世界,將來滑油山可以容納得下否?)

 

    精一聞之,豁然醒悟,於是推車又走,看看又到一處,也是一座大山,見山上插的都是尖刀,又有好多樹林,樹上綁得盡是利劍,与五殿望鄉臺之四圍情形相似,但望鄉臺上周圍,雖排鋒刃懸於樹梢,不過防鬼魂之走脫,此則山上樹上,橫臥倒掛盡都是白刃磷磷,穿腸破肚(苦痛極矣) 血水流溢遍地殷紅,聲聲叫號,無人解釋。(可憐可憐) 不知是何地方?又問大帝,大帝曰:「此五殿望鄉臺之後山,世俗所稱「刀山劍樹」是已。因該犯等在生,殘忍居心,害命戕生,殺孽甚重,故死後拘其魂魄,拋於此山之上,教他知道疼痛,俟他罪受滿後,始將他釋放下來,再歷受獄之苦,悠悠歲月,不知歷若干劫也。」(何苦造孽如斯)

 

    精一聞之,為之悚然。是時風火輪震動,直往北行,又到一支峻嶺之上,只覺陰風刮面,寒氣逼人,精一由車中下視,見山下昏暗,又無月光,黑霧濛濛,深不見底,耳中但听有萬鬼哭聲。大帝曰:「何不取出明珠一照,看看情形。」精一果將明珠探出下視,見有萬人臥倒山下,身無寸縷,氣息奄奄,眼中流淚,啾啾唧唧叫喚,似將凍餓死的情形。(唉可憐可憐) 問大帝曰:「此地何名?因犯何罪?拋置於死。」

 

    大帝曰:「此即世俗所傳「陰山背後」是已,(哦) 因伊等在生孝道有虧,不報父母養育之恩,或惰其四肢不肯服勞,令父母到暮年猶奔波辛苦。」或好貨財私妻子,不顧父母之養。或分居析產後,視父母如路人。或流蕩江湖置父母生死於不問。此外又有不敬師長,不篤兄長不和夫婦,不念舊好,不報有恩,不洽朋友,不睦鄉鄰,不認親戚之輩。

 

    又有見人危急,不肯救援,見人死亡,不生憫隱忍心處事,冷眼看人。亦有外面謙和,內實險詐,暗中放箭,袖里藏刀,害人而人不知其毒,傷人而人而反感其恩。此等死後,拋置於此,令他啼飢號寒,歷劫滿日,然後再受各獄之苦也。」精一曰:「如今世上,類此者比比皆是,無怪此陰山背後,犯人有如是之多也。」(世人乎其聞之否)

 

    問答甫畢,風火輪去得甚快,霎時間,又歷了許多地方,舉目一望,前面也是一支高坡,第見火光沖天,炎威猛烈,不知是何地方?叩問大帝。大帝曰:「此七八殿中間、燄燄坡是已,大凡遊生至此,只得在熱惱大地獄觀看獄情,無有能至山頂者,以火勢薰蒸,不可響邇故也。(猛烈如此,偏有人跳入之者,真真可怪。) 謂使者曰:「爾可將風火輪推至坡側,避其火勢無妨,請精一師弟,細細一觀。」精一遵從大帝之言,注目一望,第見滿山火起,烈燄騰空,旋見有幾個長腳厲鬼,拖來許多犯人,使力一拋,推置坡上,眾犯入火,只在坡上亂滾,大叫數聲,霎時皮焦肉爛,化為飛灰。(險惡如是,世之殘忍輩,見之可畏懼否?) 精一不禁戰慄起來,說道:「真慘真慘,不知該犯等,又造了甚麼罪孽,亦望大帝示知。」

 

    大帝曰:「此乃在生居心殘忍,放火燒屋,或焚燬廟宇寺觀,或縱火延燒山林,或焚燬經書古籍刊刻成版,或以骨殖和藥,或以腦髓煉丹,諸如此類,即投此坡較之各殿用火施刑之獄尤酷虐也。俟此坡罪受滿時,仍應押解各獄,備有諸苦,世人造惡之時,誰能計及到此?(我勸世人做事之時須要想想) 師弟無妨將所見,回壇勸戒世人,免再造諸惡可也。」精一答曰:「弟子回壇之後,定然會到處勸諭,決不會辜負大帝這片婆心。」二人談畢,使者推車又走,轉向東北,行不多時,耳中忽然听見音樂嘹喨,大帝一望,說道:「獅弟今晚真真僥倖,你看東嶽大帝,派人來迎接我師徒矣。」

 

    精一抬頭一看,果然對面來了一班仙樂隊,又有旌旗隊,排列而來,又有幾員文官,騎在馬上,縱轡急行,方顧盼間,已至面前,見了大帝,俱各下馬,拜於道左,具道奉命歡迎之意。大帝曰:「承蒙帝君之雅愛,並各貴官之勞駕矣。」眾官曰:「豈敢言勞,還是大帝有勞。」言畢,仍各各上馬開道前行,轉盼間,即到泰山腳下,仰視山頂,高出雲霄一時未能上去,使者扶搖風火輪,冉冉而升,(何等快樂) 歷一句鐘之久始達山腰,第見僧房道院,寺觀庵堂,不計其數。再上,有始遑封主大夫松處,又上、有封禪壇遺址,不數步,見三座大石牌坊,高十餘丈,當中一門,上題一直立匾曰:「登泰門」。又上數里,亦建石坊三座,中門題曰:「岱宗門」。

又上數里,亦有石坊屹立,其規模与首二門同,署曰:「通天門」。又上十餘里,已到最高處,見一片樓台殿閣,光輝華麗,直接山頂,漸近宮闕,各各下馬步行,一路奇花異草,景致絕佳,回首下視,則九州區域,星羅棋布如在掌中,洵一覽眾山小矣。

 

    抵門,見一堵大照壁,高可二十餘丈,寬三十餘丈,兩邊圍以白石欄杆,當中建一大門,左右亦立白玉石牌坊二座,高峻巍峨,門上題一匾曰:「東嶽大帝宮門」六個大字,俱是金書,光輝奪目,左右有聯云:

泰山為五嶽之尊     噓吸風雲     不崇朝而雨遍天下

東皇生萬物之主     參贊化育     非至德其孰能如斯

 

精一方看讀對聯,諸仙官已進宮通稟,忽聽見有官吏高聲呼喚道:「請大帝与遊生進官。」大帝命精一整肅衣冠,一同進宮參見,精一嚴恭寅畏,翼翼小心,跟隨大帝進去,一連進了六重宮殿,所有匾對,不及念讀,只見有許多靈官仙吏,真官使者,都在兩旁伺侯站班,極其嚴肅。精一隨大帝到了正殿丹墀之下,抬頭一望,見殿上懸一匾曰:「黜陟幽明」四個大字,左右有五字聯曰:     「 神明通九有     治理統三曹」

 

    兩邊楹柱上,還有長聯,不敢呆看,恐其失儀。(翼翼可嘉) 忽聽見殿中有仙吏傳呼道:「帝君已經陞座,請大帝精一速速上殿。」大帝聞傳,即帶領精一歷階而上,東嶽帝君,頭戴冕旒,身穿袞龍黃袍,手執朝天寶笏,足踏粉底朝靴,端坐龍几案上,(有威有儀) 見大帝上階,連忙離席相見,說道:「大帝有勞了,請坐請坐。」桓侯大帝曰:「曷敢言勞。」彼此相見,禮畢。轉面謂精一曰:「快快參拜」。精一俯伏在地,十八叩行參,稟道:「弟子凡夫,冒瀆聖顏,伏乞宥罪。」帝君曰:「爾乃奉命之人,建功立善,何罪之有?起來,一旁侍坐。」精一曰:「聖帝在此弟子焉敢妄坐。」帝君曰:「不必拘禮,坐下好談。精一又向帝君前叩拜了一回,方才坐下。稟道:「叩謝帝君洪恩了。」當下東嶽帝君請桓侯大帝左坐,精一末坐,命黃將軍陳設筵席,与桓侯大帝並精一接風。

 

    張大帝言曰:「今夕吾桓侯領精一師弟到此,瞻仰寶殿,敬聆聖謨,以完全《洞冥寶記》一書,乃又叨擾盛筵,真真榮幸多矣。」東嶽大帝曰:「薄魯一杯,敢云盛筵,桓侯客氣多矣。但今夕精一師弟到此,也是奇緣,吾帝還有要言囑咐。方今世道澆漓,人心不古,竟把個詩書禮樂之華區,變成個榛狉禽獸之世界。(痛哉言乎) 吾帝疾首痛心,匪伊朝夕矣。(慈悲哉,大帝也) 殊不知世可變,而道不可變,任他人天翻地覆而綱常名教,炳若日星;八德五倫,自在天壤。無論何時何代,聖賢豪傑,豈能捨此而別有經綸?(無父無君之輩奚能立國) 現在下元將終,亂極思治,而人心頗有向善之機,(太平有兆) 此即吾華前途之幸福矣。

 

試觀戊午年冬,普天遭疫,人人畏懼,五聖藉此飛鸞闡教,因勢利導,化轉人心,頗生效力,近又益以萬國道德會、同善社,入善之門頭」(世上眾生如入善門莫失機會) 而爾洱邑善壇林立,甲於天下,豫、紹、婉三壇,尤稱翹楚,所降演之書,如《八寶金鍼》,《勸善寶箴》,《儒門救世金丹》,近又頒演《洞冥記》,《五聖經誥》等書,尤醫時之妙藥,他處善書雖多,弗能及也。(一二善壇演出如許善書,其扶世翊教,功德如斯)

 

    而《洞冥記》一書,尤亙古所無,現已演出地府真情,卻与《玉歷鈔傳》,若合符節,其新添各獄又發前人所未發,評書者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信不誣矣!此書出版,流傳天下,警勸人心,定可造一個太平世界。上元甲子,挽轉世運,端賴此一部書,(此書之價值,世人亦當知之) 精一勉乎哉!為吾帝寄語爾各壇諸子,代天宣化,千載一時,大善大功,錯過難立,作佛登仙,在此一舉,(龍華三會期將至矣) 諸子免乎哉!精一可聽明否?」精一起立而對曰:「弟子已聽明白矣,不敢遺忘。」帝君笑曰:「好個精一,孝友克全,吾帝知之久矣,勉旃勉旃。」(仁人孝子,鬼敬神欽)

 

    帝君訓諭已畢,轉面對張大帝說道:「昨接幽冥教主箋奏,請吾作勸世文一篇,藉以警世,並將題目送來,已經撰就,惜未能發揮盡致,辜負此題。」即由袖中取出稿來,付与張大帝,說道:「請大帝一覽,須要恕笑。」張大帝曰:「豈敢,豈敢,吾桓侯浣薇拜讀。」其題目乃是:

【東嶽大帝訓教子孫文】

自來國家   注重教育   國有國學   家有家塾   三代聖王   著為曲章   明倫基礎

黌序膠庠   國之盛衰   視乎學校   作育人材   全資立教   教育精神   尤重家庭

朝夕訓誨   加發於硎   凡屬子弟   先立根柢   誦詩讀書   循規蹈矩   教子宜專

教孫亦然   端其趨向   勿使稍偏   年方幼稚   未漓天性   早為防閑   易歸於正

譬之蒔花   保其萌芽   勤加灌溉   自發名葩   又如樹木   培養功足   長就枝柯

 

自無拳曲   人當少時   理亦如斯   為善為惡   從小立基   美玉雖貴   不琢不器

干將莫邪   亦資淬礪   人縱聰明   非教不成   誨訓不力   反誤一生   素絲易染

歧途難辨   弗慎於先   貽誤非淺   教之維何   就學磋磨   良師啟迪   句使偏頗

謹其嗜好   戒其驕傲   一切非為   莫教輕蹈   經史陳編   雪案精研   格言聖諭

隨時講宣   宜親善類   勿交朋比  (防其習染)   八德五倫   俱令體備   教訓子孫

 

正本清源   賢良忠孝   萃於一門   夫何近世   不明大義   縱產多男   恆乏教誨

視同掌珠   不令讀書   隨其性質   甘就卑污  (過將誰歸)   亦或入塾   只圖名目

溺愛過深   終當廢讀  (此種亦多)   學業既拋   習慣養嬌   不成材料   朽木難雕

放縱性情   足履邪徑   吹賭邪淫   種種弊病   放蕩自由   不擇交遊   暱於匪僻

日逐下流   持身弗檢   傾家破產   始悔噬臍   已難挽轉   困苦飢寒   度日為難

人窮斯濫   行止不端   無可奈何   流為乞丐   或為盜賊   終把身害   試觀法場

 

斬絞而亡   並無蠢子   是好兒郎  (不教害之)   為因年少   養而不教   犯法捐軀

寧不悲悼   我勸世人   教育認真   伶俐子弟   格外留神  (切記要緊)   無力供給

不讀書籍   農与工商   各務一業   總之父兄   各專責成   家庭教育   不可疏輕

幼不教管   直等豚犬   為祖為父   宜知黽勉   世族之家   蘭桂根芽   簪瓔鼎盛

教育無差   犯上作亂   行為太坏   多緣少時   未受訓誡   我望眾生   家教實行

人人有德   天下太平   。。。。   。。。。   。。。。   。。。。   。。。。

                                                               

    大帝將文讀畢,乃拍手稱贊道:「帝君此文,切中時弊,猶如當頭一棒,喚醒癡迷,又如清夜鐘聲發人深省,使天下為父祖者皆不失家庭教育。為子孫者,咸循規蹈矩,知禮守法,悉為光宗之子,絕無破家之兒。由此而推,則刑獄可以不設,盜賊無由而興,禍亂無自而作,胥一世而成唐、虞之世界,有何難哉?(理所固然)

 

奈數十年來,人家有子弟,俱令出洋遊學,不師其長,專求其坏,所談皆平權、自由,國家革命,家庭革命,五倫喪盡,八德全虧,釀成個無父,無君世界,國塾既失本源家教,又乏義方,竟把一般青年子弟,都送入泥坑去了,豈不可歎可悲?(說到此間,凡有心於世道者應同聲一哭) 今得帝君此文,正本清源,讀此文者,知教子孫之利,与不教子孫之害,兩相比較,則人人知所擇矣。其裨益天下後世,豈淺鮮哉?精一師弟,好好將稿帶回爾壇,刊入記中,不可遺失,切切記下。」精一曰:「弟子懍遵。」東嶽大帝曰:「吾帝留桓侯在此寬飲,爾精一到此,也是難得,吾特派一仙官領爾,到各司領教領教。並可赴宣講宮一遊,聽聽講義,看看模規,也不枉爾到此一遭。俟遊畢後,仍回殿中,又送爾師徒回壇可也。」

 

    精一聞言,喜不自勝,即起立告退,即有一仙官領導下殿,精一方放開膽量,細細瞻仰殿廷,果然闊大壯觀,較之王宮殿,其華美尤加數倍,到天井中心一望,左右兩廂,乃是辦公地點,左中門立一匾曰:「記功司」,右中門立一匾曰:「記過司」,引導仙官,先將精一領赴左廂,即有一官引入客廳坐定,少頃,即有一仙官出來會客,精一見禮畢,說道:「弟子奉命來遊東嶽,蒙帝君厚恩,飭弟子到各司領教領教,今遇仙官,望將貴司職務,何所記功?右司職務,何從記過?一一指明,幸勿吝教。」

 

    司官曰:「吾司居左,專司記功之職。對司居右,專司記過之職。兩司大小職員,約有三千六百餘員,專以記錄世人功過,每月彙造成冊,申報本宮大帝,敬侯批閱,發下本司,至年終則造總冊三份,以一份下飭十王,查封功過。一份呈達五聖,轉奏金闕。一份呈送三官大帝,酌降禍福。凡人間行善者,小善必錄,大善從可知矣。小過必記,大過可類推矣。」(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

 

    精一曰:「天下之大,億兆之眾,功過大小,焉能人人而盡察之?(所疑亦是,而問尤皆) 請仙官指示。」司官曰此:「此不難知也,吾大帝設有日遊神三萬八千,夜遊神亦設有三萬八千專以查核世人之功過,每日每夜,家家戶戶,必令周歷假如為一善事,人雖未知,而神已錄之。或為一惡事,人尚未覺,而神已記之,絲毫不能遺漏。故《大學》誠意章言:「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中庸》言:「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必慎其獨也。」又引《詩》云:「相在爾室,尚不愧於屋漏。」(我願世人大家如斯) 顏子體四勿,楊震懍四知,蓋為此也。又《感應篇》中言:「夫心起於善,善雖未為,而吉神已隨之。或心起於惡,惡雖未為,而凶神已隨之。」夫善惡本未為,而凶神已隨之。」夫善惡本未為,而神已先覺,豈有已為,而神反無知乎?(彰明較著此理易知) 其何故哉?蓋時時有鬼神糾察世人者也。《書》曰:「惠迪吉,從逆凶,惟影響。」先聖之言,豈無懲哉?

 

    蓋有功者賞而降福,有過者罰,而降禍此不易之理也。世人不明其故,不肯向善,敢於為惡,自以為天地鬼神,不能覺察,真憒憒也。(此等人真是地獄種子) 況稽查人之功過者,有三尸神,有灶神,有虛空過往神,有屋漏神,又有吾大帝之日夜遊神,被為惡者,其能逃諸神之電目乎?(神明滿佈切莫虧心) 特世人迷昧已深,毫無知識,因之不信鬼神,不畏報應,故膽大妄為耳。」

 

    精一聞之,為之悚然。對司官曰:「弟子回壇之後,定將仙官此段金玉良言,筆之記中,以勸世人,使大家戒慎恐懼,庶幽獨衾影之地,或不至非義而動,悖禮而行也。」(不行非禮義之事,便是為聖賢之基) 言畢辭出,仙官又將精一領出一重殿宇,又見左右廂亦是辦公處,共設四司,人員濟濟,左列二司,其一曰:「甄別升降司」,一曰:「記錄殊勳司」。右二司,一曰:「升授仙職司」,一曰:「升授地祇司」。仙官曰:「吾領爾到甄別升降司一談可也。」

 

    精一依言,跟隨入門,二官歡迎引入,直入招待室,本司仙官,即出來陪侯,精一叩拜畢,仙童捧出香茗酒果,司官請精一上坐,自己与引導仙官陪坐,精一謙讓了一回,然後坐下。對司官曰:「弟子奉命來遊東嶽,蒙帝君飭到各司調查內容,今見貴司匾額,題曰:「甄別升降」四字,指人而言?指神而言?敢求明示。」司官曰:「此仍指世人而言也。緣本司專主掌人間善男信女,曾立大功大善,男封真人功曹使者,女封侍女元君,再大者封上仙菩薩。如封之後,本人益力行善事,應予暗中推升。

 

    若本人灰心輟志,不行善事,反進惡業者,輕則降貶,重則斥革者有之。又有人前半生造惡多端,中年忽然悔悟,力行善事,誓不再蹈前轍,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矣。本司錄其洪誓,嘉其大願,即時申聞大帝,大帝復派仙吏,察其行為,果係出於至誠,並非虛偽者,或由五聖保奏,或逕由大帝保奏,有記名地祇職者,有記名天仙職者,等等不一記名之後,先以功抵過,抵足之後,專記善功,俟臨終之日,按其善功多寡,以定其天爵之祟卑,此皇天不罪悔心之例也。

 

    夫人之是非,蓋棺始能論定,為善不卒,有初鮮終,其不墮地獄者鮮矣。(始終莫變,小心小心) 煩為我寄語善壇諸生,已封之職,切宜保守,百尺竿頭,力求進步,不繫之船,容易下灘,懍哉慎哉!切勿恃我已封真而遂疏忽大意者也。(諄諄告誡,一字千金) 本司自掌管斯職以來,見天榜策名者,不乏其人,其後灰心輟志,晚節不保,遭墮落者多矣。」(臨深履薄各各小心) 精一听了這段言語,如夢初醒,不覺汗下,說道:「如仙官所言,我善壇弟子類此者,比比皆是,回壇之後,當一一勸諭之方,不負仙官這番金玉良言。(精一真具一片慈悲) 但弟子更有請者,時辰不待,不能向各司一一諮詢,煩仙官將未歷各司有關勸懲及緊要者,為弟子一一言之。」

 

    司官曰:「既善君情殷採訪,欲闐至道,吾即告汝。一本殿內未歷之紀錄殊勳司,該司所掌,乃兼該幽明陰陽之事者也。如吾大帝所轄之天仙、地祇、各神職之中,有能特建大功,維持東嶽之要務者,吾大帝立即奏聞天帝,保升爵秩,有由卑職而晉數級者也。又陽世之善男信女,突然建立大功大善,為鬼神所不及料者,」(一念之善,陡然發生) 吾大帝查知,立即保奏,榮封仙爵,並增福增壽者有之,此在尋常封賞之外者也。

 

    一為升授仙職司,該司所掌,亦兼幽明而言。如東嶽所轄之各地祇,年終考校一次,有功者保升仙職,功高者保升上品仙職是已。又人間現在之善人,不論男女,年終考察前經封職地祇者,查其續立功善,即保升仙職。或初立功善,視其量之大小,封祇、封真,酌核行之。至升授地祇司,其理亦与此同。惟地祇中極小神道,如橋河道路山水等神,能奉公守職,格外建有功善者,亦量其大小,保升土地隍司真官之職,陰陽俱一理也。

 

    其第三殿內,所設亦有四司,其一曰:「品類司」,所以分別人民之貴賤也。一曰:「壽命司」,所以註定人民之夭壽也。一曰:「爵秩司」,所以位置官階之大小也。一曰:「註祿司」,所以較量食祿之厚薄也。

 

    其第四殿內,亦設四司,一曰:「勾魂攝魄司」,所以拘提天下之遊魂幽魄,十王所為不能拘致者,東嶽得而管束之。如為鬼,為甶、為聻、為魑魅魍魎,或含沙射人,或現形嚇人,或求食害人,或挪揄迷人,或啖生人魂,或尋人代替,但有妨於人者,該司即勾攝之,此其職也。

 

    一曰:「誅邪殛怪司」,此專管天下之山精水怪,草木之妖,或鱗介鳥獸,修成精怪邪魔,假託神道,妄邀祭祀,作祟害人,為厲傷人者,經該司查覺,即請雷霆下擊,或遣神將拘提,嚴打處治,此其職也。其外二司,曰:「審判司」,曰:考校司」,外二殿又設有編修科、文牘科、謄錄室、傳達房、稽查廳、緝捕所、掛號處,此其大概也。

 

此外,大司內附設小司,總科內又列分科,事務紛繁,非一二言能罄也。」精一听罷,歎曰:「今而後知帝君之道德崇高,法力廣大,洵不愧神明通九有,治理統三曹也。」說畢,告辭司官,出了司門,司官前行,逕出殿來,每到一殿,精一必留心觀望,果見兩廂分司分科,名目甚多,不能悉記。

 

    到了大門之外,仙官曰:「宣講宮距此不遠,快快跟隨我來。」精一隨行,走向左邊,不數步已抵其門,門上建一樓閣,修得十分高峻,上署一匾曰:「東嶽宣講宮」五個大字,俱是赤金嵌成,光輝炫耀,門左右有聯云:

順序布陽和      帝出乎震

憑高宣聖諭      聲聞於天

    精一看了對聯,又見門左右設立掛號房,報名者擁擠不開,值門吏見奉敕遊生到此,連忙放入,即有招待員出來歡迎,進了客廳序坐,左右獻上香茗,說道:「善人到此有勞了,請飲數甌,聊解煩渴。」精一曰:「多謝了,但弟子到此,擬欲參觀一番未知開講否?」招待員道:「宣講員尚未到齊,尚延一刻也。」精一曰:「既然如此,弟子擬乘此期間,到各講堂,瞻仰瞻仰。」仙官曰:「甚善」。即時辭了招待員,相与步入,頭層乃是一絕大院落,可容萬餘人,院中建一八角黃亭,上蓋琉璃寶瓦,修得十分整齊。亭中懸掛謄黃一張,精一就而讀之,乃即地藏宮度鬼亭內所懸之  玉旨一道,(回顧第九回) 黃絹朱書,光彩奪目,掉頭又望,兩廂房舍,均修得整齊清潔,俱是辦公人員所居。又看正面,乃是大講亭,分為七間,大廈高懸,寬宏壯麗,當中立一直匾,上書「第三等下級講亭」七個大字,左右楹柱上有聯云:

請看這善惡昭彰   冥罰難寬   今日現身頻指點

多講些因果報應   各人謹記   來生作事莫糊塗

 

    精一看罷對聯,進了講亭,只見有七八個書童,在那里焚香秉燭,壁間掛的,俱是名人字畫,案上陳設的鼎彝書籍,膽瓶香爐,籤筒筆架,色色俱佳。看罷退出,又進了第二層,觀其規模形式,亦与外層同,惟當中匾額題曰:「第二等中級講亭」,左右聯曰:

大學之道     非同小道     在修倫常綱紀

中人以上     可以語上     不外易禮詩書

    又一聯云:

威儀抑     古訓是式    聖謨洋洋    嘉言孔彰

 

    兩聯看罷,其外對聯甚多,不能盡讀,退出講亭,又進了第三層,其形式亦与前兩層同,惟樸素雅潔,則似過之,當中亦立一匾曰:「第一等上級講亭」,左右有聯云:

大道溯根源   性命天人皆講究   玄功存法竅   乾坤砍離要參詳

 

    其外對聯甚多,精一欲逐一讀之,忽听外邊傳言道:「各講員濟濟來矣。」精一聞言,只得同仙官仍到外層,果見各講員衣冠楚楚魚貫而入,階下聽講者,秩序整齊,絲毫不亂。少刻,內外鳴鐘伐鼓,仙樂九奏,贊禮郎高聲唱禮,堂上堂下,一齊序立,九叩行參畢,宣講員方出班開講,聲音洪亮,聽講之人,有坐者,立者,跪者,等等不一,大家洗耳靜聽,屏氣不息,欬唾不聞,真真規矩嚴肅。(宣講堂規則,當取法乎此)

 

    精一見此禮節,十分羨慕,問仙官曰:「怎麼聽講之人,有坐,立,跪之不同,此是何故?」仙官曰:「跪聽者,乃初入听講之人,罪孽較重者也。立聽者,乃聽講已久,罪孽較輕者也。坐聽惹,乃罪過又輕,下級將畢業將升中級者也。至中級講亭,悉皆立聽,而無跪聽者也。」

 

    精一曰:「下級所講何書?何以得升中級?中級何以得升上級?講義若何?願得一一聞之。」

仙官曰:「下級听講之人,乃普通人,資格甚低,先講以因果報應之理,善惡賞罰之徵,至為淺顯,雖鈍根人,亦能聽也。(誘掖庸愚) 如今夕初六之所講,至初九夕,必令其復講,如有遺忘,責以戒飭,仍令再聽,必使听入心坎,印入腦經,字斟句酌,講義不差者,始能升入中級,中級升上級也亦然。(如此升級,毫無躐等之弊)

 

惟中級所講,乃三綱五常之理,五倫八德之要,總不外儒門之十三經,以孔教為重,而釋道之理,不攙入焉。(因儒教純一不雜,大中至正,愚夫愚婦亦可以与知能行故也) 中級畢業後,然升上級。所講乃河、絡之玄奧,太極先天易數,並及佛道之玄枇內功,三教同源之理,得以聞此道者,(殊非易易) 上者列天仙,中者封地祇,下者得人間富貴。大抵資稟聰明,靈根不昧善基堅固者,始能企及焉。」(的是如此)

 

    精一曰:「下中上三級,其中相懸甚遠乎?」仙官曰:「下級對於上級,相懸誠遠。中級對於上級,則不遠。何也?蓋下級之人庸庸碌碌,知識甚卑,但能使其知為善者而得善報,為惡者而得惡報,善惡兩途,知所抉擇,遂足以盡其分量。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非不欲其知,無由啟其知也。若中級之人,皆是儒家作用所講皆五倫八德之理,所行皆修齊治平之道,腳踏實地,不蹈虛無,最為适用,故聖人之道,名曰:「中庸」,中者,不偏不倚,無過不及。庸、平常也。夫婦之愚不肖,可以与知能行,故以列於中級。(將來世界宗教,咸遵儒教範圍)

然《大學》之功,必自定靜安慮,誠意正心,戒慎恐懼而來。君子存理遏(音押抑壓意) 欲,知命立命,存心養性,寡過修身,由士希賢,由賢希聖,由聖達天。雖曰「中庸」,何莫非上級之作用?顏子之克復歸仁,心齋坐忘。孟子之求其放心,善養浩然之氣。亦造乎上級之地位。此中級与上級不相遠也。(儒者體此則聖賢矣)」

 

    至於講求取坎填離之功,子午抽添之法,出玄入牝之理,黃河倒流之妙,結嬰兒,奼女之胎,得安爐練丹之訣,非不起超凡入聖,脫俗成仙,然皆道家導養之術,儒者亦能知能為,特因名教綱常,關乎天下國家之大,方踐履之未逮,故不暇汲汲為此耳。」(畢竟儒教方為適用)

 

    精一聽了這段道理,方知儒門所講之五倫八德,即佛道上級之階梯理原一貫,不相遠也。(闢佛老者,可曉然矣) 仙官又曰:「歷代聖炎仙佛,俱是由五倫八德而成,斷未有捨此而能成聖賢仙佛者。人果於五倫八德,盡其道,造其極,即謂之聖賢仙佛可也。寧俟他求哉?」(詆儒生者可息喙矣) 仙官說畢。精一側耳聽之,這下級講亭,果然講的是《千秋寶鑑》,《暗室燈》,《不可錄》,《丹桂籍》,《八寶金鍼》等書》。

 

    轉身又進了二層,傾耳一聽,乃是講《詩經》,講蓼蓼者莪一章,講到「欲報之德昊天罔極」二句,堂下人一齊掩泣(話到親恩高厚處,一齊垂淚放悲聲) 精一聞之,亦為悲痛。仙官曰:「冥中宣講,乃按八德,分為類數,如今日所講「孝」字,係將《毛詩》中關於「孝」字者採取,如陟彼岵兮章,肅肅鴇(音保)羽章,四牡騑騑章,並此蓼莪章之類是矣。「孝」字講畢,又講「悌」字類,經義講徹,又搜求歷史中孝悌事蹟,然後講及格言、善書,其體例有條不紊,較陽世尤認真也。」

   

精一曰:「宣講生何處選派呢?」仙官曰:「下級講員,乃由地府選擇。若中上級講員,乃由  上皇下敕令,令諸仙輪流宣講,甚鄭重其事也。」(世之不信宣講,毀謗聖諭者,其有不遭天罰乎?) 精一曰:「弟子看這宮內听講者,俱是男子,亦有女講亭乎?」仙官曰:「有,即在右邊,其規模与此各異,宣講生亦係上皇敕派各代證果各仙姑,專講四德三從各女則,環佩雍容,較此處尤肅靜也。所有職務人員,均係婦女,男子不准攙雜其中,善人亦不便去展覽也。(可惜)

 

精一曰:「既是如此,弟子亦不便去。還要請問中上級之婦女畢業後,作何安排?仍乞示知。」仙官曰:「如今女界中,靈根不昧,一講而通者極多。(胡具鬚眉者仍多憒憒) 觀音大士命何、麻二祖到宮內調查如講後明心見性,善根不薄者,二祖師即引度上碧霞、紫霞二宮沖封為侍女、元君之職,算來不下數千。(也就不少) 總為三會收圓,聖母要度九二殘零回去,所以才有此寬大殊恩也。」(千古奇緣)

   

    精一聞之,方才了悟,說道:「弟子要到上級講亭內,亦領教一番。一仙官曰:「可以不必,上級所講,口訣居多,甚為秘密,無非講些玄功,若儒生身心性命之學,中級已明明宣布,善人乃孔門弟子。諒己聞之熟矣,何必去聽?」(非真不允去聽,蓋欲其循序漸進也) 言罷,精一點一點頭稱是,即与仙官踅轉出了講亭,仍回宮見了大帝,稟明一切,大帝曰:「師弟此回到此,得宣講之大觀,也不枉勞苦一宵」,於是辭了東嶽帝君,帝君仍命音樂隊,並幢旛寶蓋,送大帝精一回程。

 

    大帝与精一仍上風火輪,至泰山腳下,辭謝各仙官執事,兩下拱手而別。大帝曰:「不敢勞諸君遠送,為我致謝帝君矣。」於是大帝敕使者飛速駕輪,霎時間到了壇中,辛大元帥還在神几上坐定,見了大帝,攜手回宮去訖,精一醒來說道:「大帝途中言及,明晚係柳元陽帝君領遊,仍到地藏宮中定有一番幸事,但不知是甚好事?」且聽下回分解。

 

【總評】

◎東嶽事跡,須与仙吏印證,方知桓侯大帝考據詳明。

◎野狗村,鐵鷹嶺,滑油山,燄燄坡,陰山等處,不在十殿區內而在區外,大帝乃領精一子,駕風火輪,遍歷地府周圍,憑空觀之,使無幽不燭無暗不明,無微不顯,《洞冥》二字,方有著落。

◎教子孫文,桓侯評之,至矣盡矣,老仙不再饒舌。

◎東嶽各司仙官,議論加功、加過,甄別升降之文,學者熟讀詳味,自能裨益身心不少。

◎宣講亭之中級講亭,專講儒教五倫八德,孝悌忠信之理,可見捨此即非大道,非此不足以治天下也。

 

(下轉卷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