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迦牟尼佛傳》卷五
三十五 【毘舍佉大心布施】
佛陀在祇園精舍教化的時侯,一天,當佛陀托缽經過街道,有一對夫婦供養佛陀一缽飯,佛陀說:
「種一收十,種十收百,種百收萬,你們以此一缽飯的布施功德,將獲得無量福報。」佛陀講後,正想離開,但那對夫婦怀疑地問道:「佛陀!我們凡愚的人真不了解,僅僅一缽飯的布施,那能獲得多大的福報?」
佛陀解釋道:「你見過尼拘陀樹嗎?一樹茂盛到四五里路之遠,每年落下的果實有數萬斛之多。當初,尼拘陀樹的種子,也只是一粒果實。」佛陀簡單的比喻,這一對夫婦聽後才懂得布施獲報的意義,才懂得佛語的真實不虛。
從此,舍衛城的人民,對佛陀及比丘們都更歡喜踴躍的供養布施。有一天,一個家庭主婦似的女人到祇園精舍來拜見佛陀,她頂禮以後,就對佛陀說道:「佛陀!我的名字叫毘舍佉,就住在舍衛城中,假若佛陀慈悲肯庇佑我的話,明天請帶諸比丘們到我的家中受供,讓我種一點福田。」
佛陀知道毘舍佉真摯的心,當即答應,毘舍佉很歡喜地回家準備。這一天晚上,落了很大的雨,第二天仍然是落著,佛陀和弟子們在毘舍佉家中吃飯以後,毘舍佉前來感謝佛陀的光臨,並且提出要求來說道:「佛陀!我有八件事情,請求你慈悲答應!」
佛陀很莊嚴的回答道:「毘舍佉!在我沒有知道你的本意之前,我是不能答應你的要求。」
「我的希望不是惡意,希望佛陀能夠答應!」「假若不是惡意,你說出來聽聽也可以。」
「佛陀一定要答應!」「不一定!」毘舍佉無法,只得先照自己的意思說道:
「我的八個希望,就是:『第一』我希望佛陀允許我布施比丘們下雨時所穿的雨衣。
『第二』我希望佛陀允許我供養初加入僧團的比丘。
『第三』我希望佛陀允許我布施出外旅行比丘的食物与金錢。
『第四』我希望佛陀允許我布施生病比丘們的湯藥。
『第五』我希望佛陀允許我供養生病比丘們的適當食物。
『第六』我希望佛陀允許我供養看護病人的比丘。
『第七』我希望佛陀允許我常常以稀粥到僧院中去供養比丘。
『第八』我希望佛陀允許我布施比丘尼們的浴衣。
「佛陀!這八事布施是我的願心,是我懇切至誠的希望,佛陀看我,不知夠不夠資格這樣行這八項布施?祈求佛陀,千萬答應我的要求!」
佛陀知道毘舍佉所要求的八事以後,他他又問道:
「毘舍佉!布施者是沒有資格的限制,但你有什麼理由要行這八項布施呢?」
「佛陀!我老實稟告你,我今天預備好了飯菜以後,我就叫我家中的女僕前去恭請佛陀和諸比丘,她去後不久回來說沒有逢到佛陀和諸比丘,我很感寺怪,佛陀在室內靜坐是不要說,但諸比丘到那兒去了呢?後來我聽說諸比丘沒有雨中的著物,每逢到下雨的時侯,在精舍里把上衣脫去,僕女怕羞,所以回來沒有看到。沒有雨中衣服很不方便,所以我想布施比丘們雨中特別穿著的衣服,這是我第一個願望布施的理由。
「第二個願望,初加入僧團中做比丘的人,怎麼樣去托缽乞食,到什麼地方才有人供養,他們是不知道的,為了一餐飲食,免得辛苦苦要走很多的路,所以我想布施他們。」
「第三個願望,出外旅行的比丘,為了托缽,想到的地方要很遲才能到,沒有金錢,走路是多麼不便,所以我想布施他們。」
「第四個願望,比丘們有病,沒有醫藥,身體不容易痊瘉,因此我歡喜布施他們的醫藥。」
「第五個願望,比丘們有病,沒有適當調養的食物,這會對以後身體很有影响,不能忽視。」
「第六個願望,看護病人的比丘,又要忙看病,又要忙乞食,這是顧不來的,為了看病的比丘一心的看病,不要為飲食煩心,所以我願意布施供養。」
「第七個願望,常聽佛陀讚粥有十種利益,比丘晚上不外出乞食,我供養他們一點稀飯,調調心,可以增長他們的健康。」
「第八個願望,我們在河邊洗浴,常常見到比丘尼也裸著身體和我們女人在一起洗浴,有時很多賣淫的娼婦,也同在一起洗浴,她們嘲笑說:『比丘尼們!你們年輕貌美,守著清凈的生活有什麼利益呢?不如年輕的時侯享受紅塵的快樂,老年再去出家過清凈的生活,這可以達到兩個目的,你們為什麼要那麼儍呢?』佛陀!在光天化日之下,裸著身體和娼婦們一起洗浴很不美觀。不若穿起浴衣,和我們一起洗浴比較好看。這是我行此八項布施的理由,希望佛陀慈悲答應!」
佛陀對毘舍佉的願望,沒有加以可否,又再問道:「毘舍佉!你這樣的發心,我已知道,但這與你有什麼利益呢?」
毘舍佉答道:「佛陀!假若將來有一天,我見到某一比丘逝世的時侯,能夠聽到佛陀說,這個比丘進入涅槃,是開悟的阿羅漢。我就靜靜地想,不知他在舍衛城有住過嗎?其時有人告訴我,他就是祇園精舍的比丘,我就會知道,這位阿羅漢的比丘,下雨的時侯,穿過我的雨衣;旅行的時侯,受過我的布施;有病的時侯,我供養過適當的飲食和醫藥,他是聖人,我和他結過緣,我一定仰仗他們的功德,得到無上的安心和幸福,佛陀!為著我自己,我願行這八項布施。」
佛陀聽後,很歡喜的贊嘆道:「你的願望很好,我很歡喜地答應你這八項布施,這也是你歡喜的。真正的布施,要心生歡喜,要尊敬受施者,不可以有可惜的心,不望受施者感謝和報答,如能這樣布施,自己可以得到幸福的果報,受施者也同時可以得到幸福的果報。毘舍佉!你已瞭解到你不捨財,財亦要捨你,不如捨財,令作功德堅財!」
毘舍佉聽佛陀的開示以及讚歎和答應以後,生大歡喜,她像見到佛陀的光明已庇照到他的四週,她沐洽浴在佛陀的慈光中,身心感到非常的安樂和自在。
佛陀的僧團中,比丘和比丘尼過的什麼生活,不難想像而知。不過,他們的物質生活雖很貧乏,但內心卻充滿歡喜,因為他們已接觸到佛陀的愛的人!
三十六 【迦留陀夷其人其事】
佛陀的弟子中,有著各種各樣的人,安份守己的人固多,興風作浪的人也不能說沒有。
當初奉凈飯大王的命令,侍奉佛陀在做太子時的優陀夷,他出家後的名字叫做迦留陀夷,當佛陀立志要出家時,迦留陀夷曾用種種的欲情的美詞勸諫過佛陀。佛陀成道以後,再奉凈飯大王的命令,迎請佛陀回到祖國的也是迦留陀夷。迦留陀夷沒有真正發心出家,而在佛陀的威德攝受之下,勉勉強強地剃除鬚髮,換著袈裟。
論起迦留陀夷這個人,他是常常因為女人的事給別人批評,給佛陀訶斥,可以說他是常常失敗在女人的手中。有時一陣風潮之後,他也知道懺悔謝罪,但他生性放蕩,無法永遠控制自己的情感。每當給外境誘惑時他的理智就敵不過情感,他就浸在水中,希望藉此能改換性情,他就是這麼一位滑稽的人物。
迦留陀夷雖然生性如此浪漫,但他很有才能,因為他當初在佛陀做太子時曾服侍過佛陀,所以誰都認識他,佛陀也完全知道迦留陀夷的為人。佛陀認定他是一個好人,每當他失敗的時侯,佛陀訶斥他幾句以外從未計較其他的事情。
佛陀的弟子中都料想不到佛陀會對放逸的迦留陀夷這麼寬大與包容,佛陀已不像才開始組織僧團時那麼嚴格,改過懺悔的人,佛陀認為他將來仍有希望,如果肯悔改,佛陀是從沒有不原諒的。
佛陀對迦留陀夷的寬容,這事只有提婆達多最感到不滿,因為他的羽毛未豐,集團的派係尚未成立,只有在背後集合和他同感的人發發牢騷,洩洩胸中的不平,在表面上沒有人敢反對佛陀的作風。
佛陀知道人間的弱點,他知道悔改的人會漸漸的變好,迦留陀夷就是這麼一個人物的代表。迦留陀夷和佛陀住在祇園精舍時,園中常有烏鴉聚集起來啼叫,那呱呱的聲音很嘈雜他不能安心靜坐,非常怒火,他就特別做起弓箭來企圖射殺烏鴉,後來被佛陀知道時,曾不客氣地訶斥他一次。又有一次他進宮見波斯匿王,波斯匿王把他看為老朋友,進出一向是不要通報,他走進王宮,適值末利夫人早晨起身,知道迦留陀夷來時,她就趕快披起一件外衣,但一不小心披在肩上的衣服忽然掉下來,她很感到裸體的羞恥,趕快縮緊一團,迦留陀夷見了大喜,回來對大家說:「今天我看到末利夫人白凈的身體。」佛陀知道時也嚴重地訓斥他一頓。說起迦留陀夷,他聽說那里有美麗的女人,總要去看看;出門的時侯,自己的東西總愛給少年的比丘去拿。他更愛三五成群的開玩笑,官僚的習氣很重,佛陀總是不客氣的訶斥他。
他是常常給佛陀訶斥的一個人!有一天,迦留陀夷遇到一位美麗的婆羅門姑娘,照例的他又給美色誘惑得不能自主,這個姑娘對迦留陀夷也佷有意,他們一邊走著,一邊談著,走到無人的地方,迦留陀夷就向她接吻。接吻的時侯,迦留陀夷心中忽然嚇了一跳,跟後他就推開這個姑娘,不敢再看一眼地逃回祇園精舍。這個姑娘認為迦留陀夷出爾反爾,有意侮辱她,傷害了她的自尊心,她即刻毆傷自己的身體,撕破自己的衣服,回到家中哭鬧著告訴父親說迦留陀夷用暴力調戲她。
這個姑娘的父親聽後大怒,集合他的鄉黨,埋伏在一個地方等侯迦留陀夷經過,他們用木棒打他,用腳踢他,等到迦留陀夷被打得支持不住時,就把他投進圍繞在宮殿四周的護宮河中。
巡視宮殿的衛兵見到迦留陀夷時,就把他營救上來,帶去見波斯匿王,雖然是很有才能的迦留陀夷,這一次見到波斯匿王時,不禁感到萬分羞愧。他就對波斯匿王發誓說,以後決定不再有這樣的行為,波斯匿王替他裹傷敷藥,派人好好地把他送回祇園精舍。
佛陀以後就叫迦留陀夷服侍自己,一步一跟地不准他離開,不久,佛陀到鴦伽國的犍若精舍去說法,特地把迦留陀夷一同帶去。佛陀說法時他要聽講;佛陀坐時,他也在座旁參禪。
有一天,他體味到參禪靜坐的微妙,心中煩惱情欲的雲霧,像給朗朗的日光照散。坐禪以後,他對佛陀說道:
「佛陀!我今天好像從夢中醒來一樣,我在佛陀座旁參禪,到今天才實實在在的體會到佛陀對我們的恩惠。我們所以能獲得安穩的生活,心中離開無限的苦悶煩惱,都是因為有佛陀的教示,我到今天才感到佛陀的教示對我們是這麼親切。我有很多惡的習氣,幸逢佛陀的善法救濟,我感激到粉身碎骨也不能夠報答。
過去佛陀說過,過了正午,比丘最好不要進食,那是我總是不能忍耐,信者晚上的供養又特別豐富味美,我現在才知道不非時食,確實經過佛陀深深的考慮。我過去在一個雷雨之夜,也曾和比丘們在街上托缽乞食,見到一個妊婦疑我們是鬼而墮胎,想起那些事情,我們很感激佛陀的教法。實在說來,做比丘的確要有正念,正定,正智慧,如能這樣,佛法才能安慰到我們的心,才能使我們自己的心靈快樂。我承奉行佛陀的教法,高興得真不知如何形容,不知如何報答佛陀才好。」
佛陀聽完迦留陀夷的話後,微笑地說道:「迦留陀夷!你已經知道出家修道的意義。可以說,世間上比出家修道、宣揚真理、體證法樂以上的快樂是沒有的。唯有了知這種法樂的人,才知道涅槃的快樂到底是怎樣的快樂。」迦留陀夷非常歡喜,他第一次受到佛陀褒獎和讚許。
比丘中有甚深習氣的是迦留陀夷,比丘尼中喜行惡法的是偷蘭難陀,偷蘭難陀好像是迦留陀夷的化身,但她沒有迦留陀夷的才能,沒有迦留陀夷善良的心。
偷蘭難陀雖剃髮染衣,但她和別的比丘尼不一樣,她潑婦似的性情一點都沒有去除。佛陀對她像對迦留陀夷一樣,常常訶斥她,訶斥以外,也沒有把她逐出僧團。偷蘭難陀最討厭的就是大迦葉尊者,因為大迦葉那八風吹不動的威嚴態度,她最不愛看。但她對佛陀的威嚴是非常非常的崇敬。見到大迦葉的聖者之顏,她就皺著眉,心如刀割。
有一天大迦葉托缽乞食回來,路上与她相逢,她就向大迦葉唾吐罵道:
「這是沒有懂得萬法平等和萬法緣起的人,早上遇到這個外道真不吉利。」偷蘭難陀犯了八敬法,如果大迦葉報告佛陀,一定會把她驅逐出去,但大迦葉像沒有聽到,根本就不和她計較。但這件傳聞到迦留陀夷的耳中,他異常憤怒,他對偷蘭難陀輕慢大迦葉,不尊敬長老的性格,很是不平。他走到偷蘭難陀的居所,指著她罵道:
「你這惡婆,你敢唾罵尊者大迦葉,你也敢唾俺嗎?」偷蘭難陀知道迦留陀夷的為人,還沒有回口,迦留陀夷就打倒她,訓斥她一頓。
佛陀知道後,搖搖頭,他知道少分證得聖果的人,見惑上的煩惱無明雖斷,但思惑上煩惱無明尚不易除,佛陀沒有怪責迦留陀夷。
迦留陀夷這個人,同誰都談得來,同誰都能親密相處,這都是他的特長,尤其接引女人來皈依佛陀,沒有人再比他有辦法。舍利弗、目犍連、大迦葉等,見到女人,總感到有些束手無策;而迦留陀夷則應付裕如,很多長老們作不到的事情,他都能毫不費心費力地做到。被大家都厭棄的人,被大家都認為沒有辦法的人,迦留陀夷還是很歡喜和他來往,他對任何人都沒有怨毒的心,沒有貢高我慢,若是值得敬重的長老,他是非常的尊敬,他是僧團中一個很有人緣的人,他亦是大眾取笑的對象。
迦留陀夷在佛陀身邊親近一個時期,於道學上的修養很有進步,佛陀很關心他,很愛護他,總沒有嫌他討厭。佛陀回到祇園精舍的時侯,他也回來,但佛陀後來很放心他的個人行動。
一天,迦留陀夷獨自走在街上乞食,他經過一個餅店,店中有個中年女人,他就向前對著那個女人笑著說了兩聲『很香』呀!那個女人就拿了八個燒餅供養他,他對女人說道:
「你的燒餅很香,把這麼多個給我一個人吃很是可惜,不如請你幫我拿到祇園精舍去,分給大家吃好嗎?」
那個女人很好說話,溫和地點點頭後,就拿著燒餅和迦留陀夷同到祇園精舍來。以這個為緣,這個女人就皈依了佛陀。不久以後,丈夫也給妻子接引皈投到怫陀座下,夫婦都成為熱心又虔誠的佛教信徒。他倆只生養一個姑娘,招贅一個女婿在家,後來迦留陀夷和他們全家都很熟絡,常常到他們家中去玩。可是,很不幸,這對夫婦不久就相繼辭世,只留下姑娘和女婿。
年輕的姑娘和丈夫很敬重迦留陀夷,很喜歡聽他說教,有一天下午,迦留陀夷走到姑娘的家中,姑娘的丈夫出外去推銷燒餅,因此,一件男女的姦情無意中就給迦留陀夷看到。原來這個姑娘瞞著丈夫,正和一個不知名的男人親親密密,聽說這個男人是盜匪一類的人物,迦留陀夷見到時進退為難,也感到非常困惑,他怎樣也想不到有這一齣尷尬的場面。
那個盜匪,見到迦留陀夷就很快逃去,姑娘沒有感到羞愧,她心中反而怨迦留陀夷是故意的前來找麻煩。迦留陀夷勸他忠於丈夫,顧到名譽,早一點和那個盜匪離開,不然家庭的後果,一定非常不幸。
姑娘沒有把迦留陀夷的忠告聽在耳中,她唯恐自己的祕密會給迦留陀夷告訴她的丈夫,因此,等迦留陀夷走後,經過一番考慮,他生起殺害迦留陀夷的心。饒舌的迦留陀夷,他不知道這個姑娘給愛情迷惑得失去理智,他無論怎樣是不願和那個男人分離。迦留陀夷萬想不到忠告人家會給自己帶來不幸後果。
姑娘等到男人再來時,就用媚惑的力量,向男人說出她的計劃,她說讓迦留陀夷活著与彼此都很不利。那男人不以為然地說道「迦留陀夷是一位尊者,是大聖佛陀的弟子,很得波斯匿王的信仰,王宮中可以自由進出,文武大臣都是他的朋友,殺害他,對我們是非常危險的事。」
姑娘撒嬌地氣著說道:「你這麼沒有用!殺了他又不是給人知道。我們要天長地久,他是眼中釘,不能不把他除去,你只要依著我的計劃去做即行。」男人雖然還沒有起殺心,但姑娘的話她不敢違背。不久,這個姑娘裝病叫迦留陀夷來。迦留陀夷來時,她又裝著悔過地說道:
「謝謝你的光臨前來,我現在已經決定和那個男人分離,請你放心!」
迦留陀夷聽罷大喜,連聲稱讚道:「很好!很好!」姑娘用種種動聽的話,向迦留陀夷敘說,迦留陀夷也很高興對她說些道德倫常的話。他們談到人靜更深的時侯,迦留陀夷才起身告辭,姑娘說要送他回去,他們就走著談著,途中,等待的那個盜匪見到迦留陀夷時,即從他的身後連砍數刀,迦留陀夷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被殺害了,姑娘和那個盜匪把迦留陀夷的屍體埋藏在一個糞坑之下。四野黑黝黝的,天空沒有星光,陰森的夜風吹寒人的心房。
迦留陀夷從此再不會回到祇園精舍,兩天三天,當然是沒有問題,三天五天以上,大家仍見不到迦留陀夷,不禁都懷疑起來。
佛陀數日來都沒有甚麼話說,他告訴弟子們說,迦留陀夷的袈裟,今後他不會再用,最好請舍利弗為他轉送給別人,並希望弟子們今後不要在世俗的人家太活躍。大家不知道佛陀的意思,只看到佛陀很悲哀的樣子。
有一天,迦留陀夷的屍體被人發現,消息傳到祇園精舍的時侯,大家非常同情和驚慌,佛陀沒有表示甚麼,他舉頭望望白雲深處。
波斯匿王聽到迦留陀夷被害的報告,震怒得暴跳如雷,他下令限期逮捕兇手,他說一定要為迦留陀夷伸冤,這一件兇殺案因此傳遍全國。
比丘們私下議論迦留陀夷的被害,一定与女人有關,不是桃色糾紛,也是遭別人嫉妒。佛陀告訴大家,不要誤會現在的迦留陀夷,還是過去的迦留陀夷。世間上發生不幸的事情雖然離不開名利美色,但推論迦留陀夷的遭遇不幸,那是因為他不重小節,於在家的人群中太活躍的關係。最後,佛陀希望弟子要注重生活威儀,尤其走在街上,不要東張西望,不要和人表示太過親密。
有人說,迦留陀夷被人兇殺而死,一定死得很苦,很悲慘,但舍利弗大比丘,堅持著說迦留陀夷被害的時侯是很安樂,很平和的。舍利弗並舉一段往事證明:
「那是一次舍利弗在王舍城森林坐禪的時侯,在離地不遠的一個巖窟中有一位優波先那比丘尼也在修道坐禪。優波先那有一次進入三昧時,像有甚麼東西在她身上爬著,並被咬了一口,後來見一條有名的毒蛇,從她的衣服里爬出來,優波先那知道一定要死,但她一點都不驚慌,她安祥地對舍利弗說道:
「舍利弗尊者!我被毒蛇咬了,馬上就會死,現在毒液還沒有在我身上巡迴,請你為我轉告給左近的修道者。」
舍利弗不信似的答道:「沒有這回事,被毒蛇咬了的人,顏色馬上就會變的,我看你的顏色和往常一樣,你怎麼說這樣的話呢!」
優波先那仍然平和地說道:「舍利弗尊者!佛陀說人的身體是四大五薀假因緣集合的,沒有『我』這個東西,也沒有『我所有』的東西,人生像一場戲言,如幻如化,本來是空,毒蛇能咬眾緣和合的色身,怎麼能咬空呢?我的顏色不變,就是這個道理。」
優波先那能解脫肉體的痛苦,靜靜地進入涅槃,見到的人,都很感動讚歎,舍利弗就以此說明覺悟的聖者,身體可遭兇報的力量死去,但心境卻都是平和安樂的。
不久,殺害迦留陀夷的那個盜匪被埔,民眾中有人說那天還看到迦留陀夷和姑娘同走的,因此姑娘和盜匪經過審問後,波斯匿王下令判處極刑。
從此,迦留陀夷的身體是毀滅了,但他的性靈卻得救了。
三十七 【玉耶女的悔改】
用黃金佈地建立祇園精舍的須達長者,他第七個最小的兒子,迎娶王舍城護彌長者的女兒玉耶為妻,玉耶生長得姿容秀美,身材楚楚動人,她自恃自己的美麗,對公婆固然是沒有孝順服侍,就是對丈夫或親朋也看不在眼中,有時眉目言談之間,還有輕慢侮辱的意思。
須達長者討娶這一門媳婦,使一個和樂的家庭,不時發生無謂的糾紛,糾紛的原因,都是為了玉耶不能善盡婦道,沒有女子賢淑的德行。
須達長者非常失望傷心,六個兒媳婦都能融洽相處,想不到本是大家閨秀的玉耶,小小年紀,竟然是這麼目無尊長。他常要子媳們不時的到祇園精舍去聽佛陀說法,唯有玉耶持著反對的意見,不肯前去。她說,就是佛陀法駕親來,她也不願相見。玉耶的增上慢,須達長者往往想用棍棒責打,使其悔改。怛當玉耶知道公公有這樣用心時,她就哭鬧不休,口口聲聲的鬧著要帶自己的東西回歸娘家。
須達長者知道教化玉耶,除了佛陀以外,是誰也沒有辦法,但玉耶就最不高興和佛陀相見,最不願意聽佛陀說法,這有甚麼辦法呢?
有一天,須達長者懷著無可奈何的心情,到祇園精舍求見佛陀,對佛陀稟告道:
「慈悲的佛陀!我今天有一件事情不能不來請佛陀相助,本來家醜不可外揚,但佛陀是我們眾生的慈父,惟有佛陀的智慧威德,才能調伏剛強難化的眾生。佛陀!弟子一共生有七個兒子,六個兒媳都能孝順賢惠,唯有第七個兒媳玉耶,長得絕頂聰明美麗,但她驕慢異常,時時出言不遜,侮辱尊長。
我本想常帶她來請佛陀開示,但愚癡遮蓋她的心靈,她非但不信,而且毀謗佛陀。她以為人生就是享樂第一,美貌第一,愛情第一,除此她什麼都不關心。我們沒有什麼辦法可想,只得請求佛陀慈悲,為度化我這頑強的兒媳想個辦法。」
佛陀察知須達長者的心,當即說道:「玉耶既不願前來,你又對她這麼愛護關心,那麼,我明天就到你府上去訪問一趟吧!」須達長者聽佛陀說要光臨他的家里,驚喜感動得老淚橫流,當即奔向佛陀座前,頂禮佛足。
佛陀帶領弟子,到達精緻的長老府中,長老的夫婦,以及七子六媳都出來環繞佛陀三匝,以示歡迎,獨有玉耶逃避佛陀,不肯出來。長者命第七公子去叫她,但他回來說玉耶不在房中,長者心里非常感到對不起佛陀。討娶這不賢慧的兒媳,而且辜負到佛陀的慈悲,這是全家的恥辱!但佛陀不以為意,反而安慰長者道:
「你心中不要難過,等一會玉耶自會出來。」佛陀說後,身上像是放放出萬道金光,照得所有墻壁如透明的玻璃,大家這時都看到玉耶,偷偷在佛陀身後的門縫中偷望著佛陀。玉耶對佛陀雖有反感,但一見到佛陀的相好光明,過去的反感都一掃而光。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已隱藏不住,只得出來站在佛陀的身旁,低著頭,不敢仰望佛陀的慈顏。
佛陀沒有彎曲,心平氣和地說道:「玉耶!女人光是容貌端正姣美,不名為美人,更不值得驕傲,而心行端正,有貞靜幽嫻的女德,受人尊敬,方可名為美人。姿容秀麗,雖然可以誘惑迷醉愚人,但不能夠受人尊敬,不能夠叫人見到歡喜。女人如花似的面孔,柳枝似的身腰,雖然可以適宜作他人的玩具,但以此並不能算做很好的人。生為女人之身,注定她就具有三種缺陷和十種業障。三種缺陷是:
〔第一〕在童年的時侯,受著父母的管束,不能像男孩子那麼任性自由。
〔第二〕出嫁以後,凡是要聽丈夫的吩咐,處處要依賴他人,自己沒有自由。
〔第三〕到年老白髮龍鐘時,常給不孝的兒媳呵斥,阻礙一切自由。
除此缺陷以外,女人還有十種業障:
〔第一〕出生的時侯,因為父母有重男經女的觀念,每見生下女孩,心中就厭惡不喜。
〔第二〕在養育中,父母認為女孩子不是自家的人,所以不盡心撫育。
〔第三〕女子長大時一定要出嫁他人,為著結婚之事,使父母掛心。
〔第四〕做女子的人,心常畏懼,不敢見人,每見人時,總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第五〕女子長大時,一定要別離父母,委身他姓,自己不能做主。
〔第六〕女子懷妊時,身體種種不安,大腹便便,苦不堪言。
〔第七〕女子生育孩童,疼痛難忍,難產之事,時有發生。
〔第八〕女子一切要仰仗丈夫,心存恐懼,時刻掛心失去丈夫之愛。
〔第九〕女子生性愛好虛榮,化妝打扮,浪費時刻,其實身常不凈,多於男人。
〔第十〕女子心多猜疑嫉妒,好談是非,喜怒哀樂,身心恆常不得自在。
玉耶!女子有這種種業障缺陷,面容雖是美貌,但有甚麼值得向人驕傲?而且,美貌是暫時不實的東西,聰明的人決定不願以此向人炫耀!」
玉耶靜靜地聽著佛陀的法音,句句都擊中她的心,她畏縮地望佛陀,問道:「那麼,女人怎麼做才好呢?」
佛陀知道玉耶嬌橫散慢的心,此刻已收回來,所以又再慈和地說道:「玉耶!你問我女人怎麼樣做才好,我告訴你,你現在是人家的妻室,做人家妻室的女人,應要奉行五道:
〔第一〕要作母婦:敬愛丈夫,要有如父母愛子女之心。
〔第二〕要做臣婦:把丈夫當做君王看待,自己猶如臣下。
〔第三〕要做妹婦:視丈夫如同胞的兄長,夫婦要相見如賓。
〔第四〕要做婢婦:侍奉丈夫,有如婢女侍奉主人,常存恭敬尊重之心。
〔第五〕要做夫婦:和丈夫永遠孝養父母翁姑,和睦親族,夫婦要有恩愛之情,要有親愛之實。刑體雖異、誓不二心,接待賓客,勤治家事,不談他人是非,不道他人長短。
「玉耶!做婦女的對待丈夫要有上說的五種態度,除此以外,更要進一步奉行五善去除四惡,五善就是:
〔第一〕早起梳頭洗面,遲睡當心門戶火燭,不可推諉別人。
〔第二〕丈夫斥責,忍耐慎口,不可懷恨在心。
〔第三〕一心守夫,唯恐不及,不可再生邪念。
〔第四〕常願丈夫長壽,丈夫遠離時,整理家務,不可再懷二心。
〔第五〕不念丈夫惡,常記丈夫的好處,有美味必先奉敬丈夫,不可先嚐。
奉行五善以外,還要去除四惡:
〔第一〕未黑先眠,日出未起,丈夫斥責,反言相譏。
〔第二〕美味先嚐,惡食與夫,對夫二心,常存邪念。
〔第三〕不治家事,耽於遊戲,蒐人長短,說人壞事。
〔第四〕愛慕虛榮,爭奇鬥妍,憎恨親族,賤視他人。
玉耶!婦女若能奉行五善,眾人愛敬,受人讚譽,禍不降臨,德及子孫;若是犯此四惡,
夫家不喜,自身多災;現世之身,不得安穩,萬項事情,不能稱心,玉耶!你希望做行善的婦人呢?還是希望做行惡的婦女呢?
玉耶聽佛陀說後,感動的流淚道:「我錯了!我真是愚人,我聽了佛陀的教化,像從夢中醒來似的。佛陀!請容我懺悔,以後我一定善盡婦道,不起驕慢愚癡之心。」
佛陀歡喜讚歎道:「做人誰能無過呢?知過必改,就是聰明的賢人了。」
玉耶最後哀求佛陀為她授說六重二十八輕戒,她願世世生生,作一家庭佛化的優婆夷,須達長者的全家,也都為她祝賀新生。
三十八 【善生長者歸佛化】
佛陀有一次從憍薩彌羅國順著恒河的流水,進入摩竭陀國的羅閱衹城內。這時城內有一位富家的公子,早上起來就來到郊外園中,先濕了衣服,然後濕了頭髮,恭敬合十,先向東方禮拜,然後再向南西北方,以及上方下方頂禮。
佛陀有一天,托缽行化之余中,無意中見到這禮拜六方的男子,佛陀慈悲關切的向前問道:「善男子!你叫什麼名字?你為什麼早晨出城,披髮濕衣,向東南西北上下禮拜呢?」
那男子望望佛陀,驚奇地說道:「呵!佛陀!我早就知道你,可惜我無緣聽聞佛陀的教法。我的名字叫善生,剛才佛陀問我,為什麼向東南西北上下禮拜,因為這是我父親去世時的遺言,為著孝敬尊重我的父親,所以我每日必須禮拜六方。」
佛陀慈悲而莊嚴地對善生道:
「善生!你所禮拜的六方,只有名稱,在宇宙虛空之中,那兒有東南西北的方向?在我聖賢法中,也禮拜六方,但不是你所拜的六方。」
善生懷疑問道:「佛陀!怎麼樣才是禮拜聖賢法中的六方呢?請佛陀慈悲給我指教!」
佛陀就靜靜地對善生說教道:
「善生!你誠懇的心情我已知道,我很高興向你說教,你要用忘我的心來思維我的教法。善生!做人要知道四種結業,什麼是四種結業呢?
知道殺生是殘忍的惡習。 〔二〕知道盜竊是損人的行為。
〔三〕知道邪淫是痛苦的根源。 〔四〕知道妄言是虛偽的欺騙。
善生!做人更要不於四處作惡行,那四處:
〔一〕永無滿足之自私的貪欲。 〔二〕嫉妒驕狂之惱怒的瞋恚。
〔三〕所作行業之後果恐怖。 〔四〕執斷執常之我見的愚痴。
善生!有六種損財造業的事不要去做,那六種損財造業的事呢?
〔一〕耽緬於酒。〔二〕喜好搏戲。〔三〕閒遊放蕩。〔四〕迷於歌舞。〔五〕愛交惡友。
〔六〕懈怠懶惰。
善生!耽緬酒的人,常有六失:一是失於財帛,二是常生疾病,三是愛好鬥爭,四是惡名流佈,五是瞋恚粗暴,六是智慧日損。
善生!喜好博戲的人,也常有六失:一是財產日耗,二是雖勝生怨,三是智者所責,四是人不敬信,五是為人疏外,六是生盜竊心。
善生!閒遊放蕩的人亦有六失:一是不護自身,二是不護子孫,三是不護財貨,四是常自驚懼,五是諸苦纏身,六是喜生虛妄。
善生!迷於歌舞的人,亦有六失:一是歌在何處,二是舞在何處,三是琴瑟在何處,四是講說在何處,五是鼓樂在何處,六是聚會在何處。
善生!愛交惡友的人,亦有六失:一是方便生欺,二是好喜屏處,三是誘他家人,四是圖謀他物,五是財利自向,六是好發他過。
善生!懈怠懶惰的人,亦有六失:一是不肯作務,二是不肯勤修,三是喜好美味,四是妄想紛飛,五是受人輕視,六是事業無成。
善生!耽緬於酒乃至懈怠懶惰的,這六種損財的業是不能去造作的,假若去造作,家財一定日日損減,名聲一定漸漸受人批評。善生!復有四種像是親朋好友的樣子,但實如怨家,這是應當覺察了知,那四種怨親呢?
有貪欲而假畏伏的人。〔二〕有所求而說美言的人。〔三〕有諂諛而來敬順的人。
〔四〕有圖樂而來交友的人。
善生!有所求而說美言的人,第一無論你的行為是善是惡,他都順從,第二等你有難的時
侯他就離開,第三見人有善事而來求助,他便密為隱藏,不使你知,第四見有危險的事情發生,他便排擊你而忘記恩惠。
善生!有諂諛而來敬順的人,第一見你有不好的行為他不勸諫,第二見有善事可作他不協助,第三見到有利可得的事他趨承逢迎,第四見到有義無利的事他便後退。
善生!有圖樂而來交友的人,第一有喝有吃的脖侯和你為友,第二有賭博遊戲的時侯才和你為友,第三有淫逸放蕩的時侯才和你為友,第四有歌舞出遊的時侯才和你為友。
善生!前四種惡友要遠離,因為那些朋友只會令自己墮落,我現在再告訴你有四種益友可親,那四種呢?
見非即來勸止。〔二〕有同情慈愍心。〔二〕樂於幫助他人。〔四〕苦樂皆不相棄。
善生!見非即來勸止的益友,有四事可貴:第一見你為惡,則能遮止;第二為人正直,可作模範;第三慈心愍念,常思助人;第四示人善路,指導迷津。
善生!有同情慈愍心的益友,有四事可貴,第一見你獲得利益則代為歡喜;第二見你錯犯
惡行則代為憂急;第三稱人名譽道德不言人非;第四見人說惡便能制止。
善生!樂於助他人的益友,有四事可貴:第一護你不令放逸,第二護你不令失財,第三護
你不令恐怖,第四對你常作忠言。
善生!苦樂皆不相棄的益友,有四事可貴:第一永不揭發朋友的秘密,第二災危之時永不
捨離,第三為朋友願犧牲生命財寶,第四常相教誠,濟其恐怖之事。
善生!你要用聰明的慧眼,去認識四種益友,和他們相交,人格自會提高。要知道賢能的
人,他有純潔清凈的心,有正當的行為,像燈火的光輝,可以驅除黑暗。蜜蜂很勤勉地採蜜而富足,螞蟻不懈怠的工作而積蓄,我望你散去這十分之二的財寶而來交諸善友,以十分之二維持生活,以十分之二經營商業,以十分之二供養三寶,以十分之二積餘以備意外之災。」
佛陀慈悲的法語,像迷途上的指南,聽在善生耳中,他好像窮人遇寶,好像黑暗中見到光
明。他五體投地向佛陀頂禮,並對佛陀說道:「佛陀!你真是偉大崇高的佛陀,你的指教,沒有一句不有益於我們人生,你才是我們人間真正的導師。佛陀!我慚愧懺悔,我怎麼到今天才拜見佛陀,我現在願意把過去的一切迷妄捨去,請佛陀指教我,在佛陀的賢聖法中應如來敬禮六方?」
佛陀知道善生誠實的心,當即說道:
「善生!在我的聖賢法中,亦當敬禮六方,是那六方呢?
〔一〕父母為東方〔二〕師長為南方〔三〕夫妻為西方〔四〕親朋為北方。
〔五〕僮僕為下方〔六〕沙門為上方。
善生!若是為子者,當以五事侍奉東方的父母:第一、供養父母,不令缺乏;第二
凡所有為,必先稟白;第三父母所為,恭順不逆;第四父母正令,不敢違背;第五父母正業,不為中斷;立宗自守遺產,父母死後要布施。做東方父母的亦應以五事對待子女;第一教育子女,不讓為惡;第二指其善處,使有高尚品格;第三慈愛入骨,教其廣博學問;第四善為婚嫁,務使滿意;第五隨時供給所需,協助事業成就。父母子女若能如此,則彼方安穩,沒有憂畏煩惱之苦。
善生!弟子敬奉南方的師長,亦有五事:第一、師來時起立歡迎,善為承順其意;第二、禮讚供養,恭敬受教;第三、尊重仰戴,不違其意;第四、師有教敕,敬順無違;第五從師明理,善持不忘。做南方師長的亦應以五事愛護弟子:第一、順法調御,以愛教導;第二、誨其未聞,增廣知識;第三、隨其所問,令善解義;第四、示其善友,樂於交遊;第五、盡己所知,誨授不吝。師長弟子若均能如此,則彼方安穩,無諸憂畏煩惱之苦。
善生!為人夫者敬愛西方的妻子有五事:第一、相待以禮相敬如賓;第二、守貞不二;第三、衣食隨時不使缺乏;第四、威嚴不褻,體貼其愛;第五、委討家內,悉任主使。西方的妻子亦應以五事愛敬其夫:第一、早晨先起,打掃家內;第二、請夫先坐,然後入席;第三、和言愛語,不談粗言;第四、敬順其意,不可違背;第五、先承意旨,而後作為;夫妻若能如此,沒有憂畏煩惱之苦。
善生!為人當以五事親近對待北方的宗族朋友:第一、若有缺乏,布施給濟;第二、溫和愛語,恭敬禮遇;第三、利益均分,有我有他;第四、難之事,助其成就;第五、誠實相待,不可欺騙。宗族朋友亦應以五事對待其人:第一、不令放逸,常常鼓勵;第二、不令史失財,勸其惜物;第三、不令恐怖,助長其威;第四、屏相教誠,不令作惡;第五、常相稱讚,隱惡揚善。宗族朋友若能互相如此對待,則彼方安穩,沒有憂畏煩惱之苦。
善生!做主人的當以五事對待下方的僮僕:第一、每呼使役,莫令過份;第二、飲食以時,彼饑如己;第三、勞動定時,有暇令息;第四、病与醫藥,速令康復;第五、多餘財物,常為賜予。做僮僕的亦應以五事敬對主人:第一、早起作事,勤勞為本;第二、為事周密,決不敷衍;第三、不与不取,忠實事主;第四、工作熱心,次第完成;第五、稱揚主名,說其善事。做家主及僮僕的若能互相如此對待,則彼方安穩,定無憂畏苦惱之事。
善生!做壇越的人,當以五事奉敬上方的沙門:第一、身常行慈,不殺不盜;第二、口常行慈,不說妄語;第三、意常行慈,不貪不瞋;第四、供養四事,不令缺少;第五、門不制止,自由進出。沙門亦當以六事.而教授檀越:第一、善為防護,不令為惡;第二、指授善處,多作好事;第三、教懷善心,不起惡念;第四、未聞令聞,常教正法;第五、聞者令解,多施法益;第六、多為講說,得救之道。做檀越的和做沙門的若能如此相待,則彼方安穩,定無憂畏苦惱之事。
善生!禮拜這聖賢法中的東方的父母,南方的師長,西方的妻子,北方的親友,下方的僮僕,上方的沙門,則行端正,心離頑愚,努力工作,精進行道。他一定更會廣交善友,親近善知識,多行慈悲喜捨,發四無量心,多作布施愛語,行四攝法,這才是真正孝養之心。」
善生聽了佛陀的教示,開智慧眼,無量歡喜,信受奉行。他當即皈依佛陀,從此捨棄他過去那愚昧的禮拜六方,做了三寶的信眾。
三十九 【摩登伽女出家證聖果】
佛陀的比丘弟子中,長得最年輕最漂亮的是阿難尊者,他莊嚴得如滿月似的面容,有清凈得如蓮花似的眼珠,加之他非常聰明伶俐,佛陀所有應機的說法,聽到他的耳中,他就不會忘記。
他是很得佛陀的歡心和重視的人,常受佛陀的稱讚,也常帶給佛陀的麻煩。有一次,阿難從不觸民村,托砵乞食回來的途中,見到路旁的井邊,有一個奴隸階級的年經姑娘,正在汲水。一看她的打扮,就知道她是被人認為賤族的女人。但阿難對她並沒存鄙視的心,他因口渴,希望這位姑娘布施一缽清凈的井水。
這位姑娘名叫摩登伽女,她因為自己是下賤種族的身份,不敢把水呈獻給阿難,她嬌羞地說道:
「阿難比丘!我早就認識你,我對你早就心生敬仰,現在並非我吝嗇把水供養你,但因我是被人視為首陀羅的女子,供養你的水於你王族的身份反而不好。」
阿難擺擺手勢,搖著頭說道:「沒有關係,你不要把我看作普通的人,我是沙門,我看誰都是平等。在我的心里,是沒有貴賤的分別,請你給我一點水,我實在口渴得很!」
摩登伽女,聽後非常歡喜,很恭敬地用雙手捧水給阿難,阿難一點沒有輕視她的心,他對摩登伽女,很有禮貌地點頭答謝,摩登伽女因此銘感五內,她再看風度翩翩的阿難,不由自主地生起愛慕之心。阿難渴完水歸去的時侯,她目送著阿難的背影,一縷情絲,萬分愛戀,摩登伽女感到若有所失的神魂飄蕩起來。
從此以後,摩登伽女在家中像是失去人生的樂趣,終日不是憂鬱,就是沉思,眼看著花一樣的嬌容日見消瘦,她的母親放心不下,再三盤問她究竟有什麼心事。摩登伽女想不告訴母親也不行,因此她就坦白地向母親說道:
「佛陀的弟子中,有一個比丘叫阿難,我前幾天見到他後,現在怎麼也不能忘記。他已經佔有我整個的心房,沒有他我感到生活無聊,人生也沒有意義,我懇求母親為我設法。」
母親聽後,皺著眉,很不以為然地說道:「關於你終身的婚姻大事,有兩種人,我的力量是沒有辦法:一是斷除愛欲的人,二是已死去的人。聽說大聖佛有崇高道德的聖者,他的弟子都已經斷除愛欲,現在全印度的國王、學者、人民,大都信仰佛陀,我對你有這樣的癡想,感到沒有辦法可想。」
摩登伽女低下頭說道:「我看阿難不是斷欲的人,他對我像似很多情的樣子,沒有他,我是不願再生活下去。」
母親很愛她的女兒,她左思右想以後,告訴摩登伽女,要想阿難招親,除非學會娑毘迦羅先梵天咒迷惑阿難,使他矇蔽智慧以外,除此沒有再好的辦法。魔咒有無效,這是不知道的,不過,阿難不能忘懷摩登伽女,也是事實。
又有一天,阿難托缽經過摩登伽女的門前,摩登伽女很有禮貌的向阿難問訊,並柔和嬌媚的向阿難說道:「阿難比丘!我的家中散花燒香,灑掃得非常清凈,都是為著歡迎你的光臨。今天請你賞光,到我的家中坐坐,受我的供養。」
阿難猶豫不決,不知如何應答才好,摩登伽女的母親在旁也幫忙慫恿,表示要阿難到他家中去坐。阿難身不由主的進去,摩登伽女大喜,但阿難的心中卻暗暗啜泣。
阿難知道自己被美色誘惑,他的心裏很是矛盾,理智与情感發生強烈的衝突。摩登伽女嬌柔作態,淫躬撫摸,正當阿難將毀戒體的千鈞一髮之際,他受到佛陀光明攝受,智慧的心靈即刻生起,他終於勇敢的擺脫摩登伽女的糾纏,逃回祇園精舍。
摩登伽女不是這樣就算,她更種極進行誘惑阿難的企圖。她穿起華麗的衣服,裝飾得珠光寶氣,在祇園精舍的左近等侯阿難。女人愛情的一念,比什麼金屬的鐵質還要堅強。
有一次阿難從祇園精舍出來,摩登伽女非常歡喜,她跟在阿難後邊走,阿難想用法子離開她,但她一步一跟地隨在身後。阿難覺得她可恥,即刻就回到祇園精舍。適巧第二天是四月十五日,是佛陀規定雨安居開始的一天。從四月十五日到七月十五日的三個月中,佛陀弟子們不會出外,摩登伽女焦急的,癡癡地等過七月十五日,當阿難托缽出來時,她又跟隨在阿難身後。阿難沒有辦法,回到祗祇園精舍時,在佛陀的座前跪下說道:
「佛陀!旃陀利的女子摩登伽女誘惑我,我到什麼地方,她都跟隨到甚麼地方,請佛陀慈悲幫助我怎樣才能離開她?」
佛陀微笑著說道:「阿難!你為甚麼給一個女子弄得這樣沒有辦法呢?這都是你過去只重多聞,不重戒行的關係,一旦聲色的境界逼來,就覺得無力抵擋。我可以幫助你,你不要掛念,但你以後不要再找這些麻煩,也不可有這樣的存心。」
佛陀說後,叫阿難去把摩登伽女引來,阿難奉命走出祇園精舍,見到摩登伽女還在門外徘徊,阿難向前問道:「你為甚麼老是要跟隨在我的後面?」
摩登伽女一聽阿難的問話大喜,她撤嬌著說道: 「你真是獃子,這個問題為甚麼要用口說出來?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你向我要水吃時,你說的話是多麼的溫柔甜蜜,你對我的態度是多麼多情有禮。後來你光臨到我的家中,我已願意把我的一顆心完全奉獻給你,那知道你又不別而逃。你我有的是青春美貌,我要你和我共同享受人生的樂趣,任是海枯石爛,我對你的愛情都沒有變的時侯。」
阿難像是不敢看摩登伽女的樣子,他害羞似的說道:「我的老師救世主佛陀要見你一次,你跟我來,佛陀會為我作主!」
摩登伽女猶豫一下,想到佛陀會作主,她終於鼓大勇氣竟忘記羞恥,跟阿難走到佛陀的座前。
「你是想和阿難結婚嗎?」佛陀直截地問。「是的!」摩登伽女兩手放在胸前,低頭回答。
「男女的婚姻,應該要父母的許可,你可把你的雙親請來相談嗎?」
「我的雙親已經許可,我的母親也曾見過阿難,佛陀如果不信的話,我即刻可以回去把我的母親請來!」摩登伽女說完就回到家中,把母親帶到祇園精舍,向佛陀行禮說道:
「佛陀!我的母親拜見你!」
佛陀對摩登伽女的母親道:「你是允許你的女兒和阿難結婚嗎?但阿難已是一個沙門比丘,你應該先讓你的女兒出家一次再和阿難結婚好嗎?」
摩登伽女的母親回答佛陀道:「可以照這樣做,我很歡喜。」
佛陀吩咐道:「那麼,你回去吧,把摩登伽女留在這里。」摩登伽女的母親走後。
佛陀又對摩登伽女說:「你既願和阿難結婚,那你先要出家一次,你要精進修行,等到你的道心能和阿難相比的時侯,我再為你們舉行婚禮。」
因此,摩登伽女為著一心要做阿難的妻子,她很高興剃髮染衣,很熱心地聽佛陀說教,很精進地遵照佛陀的指示修行,在比丘尼的教團中,和師姊妹們共同管著佛化的生活。摩登伽女的心,一天一天地安靜下來,她這時侯才知道過去執著愛情,實在是可恥的行為。
佛陀常宣說五欲是不淨之法,是眾苦之源。愚痴的飛蛾,自己投火燒死;無知的春蠶,自己作繭自縛。如果去除五欲之念,內心才能清凈,生活才能安寧。
摩登伽女漸漸地已體會到自己迷戀著阿難,完全是不善不凈的思想,她很後悔,有一天,她跪在佛陀座前流淚懺悔說道:
「偉大的佛陀!我現在已經從完全糊塗的夢中清醒過來,我不會再像往昔那樣愚癡胡來,我明白我此刻所修證的聖果,也許超過阿難比丘。我很感激佛陀,佛陀為度化我們這些愚痴的眾生,真是用盡種種的苦心与方便,請佛陀慈悲憐憫我,准許我的懺悔,我願永遠踏著佛陀的足跡,走向真理的領域,服膺佛陀的教化,做一個真理的使者!」
「摩登伽女!很好!我早就知道會有你今天的成就,你的根機很利,今後你是不要我再煩心了,佛陀很為你高興。」摩登伽女轉禍為福的佳話,在僧團中留下千古佳話!
但是,當時的社會並不是這樣想,他們認為尊貴的大聖佛陀,准許一個下賤的首陀羅族的姑娘加入聖人集合的教團,這是怎麼樣也說不過去的事。一般普通的信眾,都十分感到不快,尤其異教徒背叛佛陀的人,都以此做攻擊佛陀的材料。教團內部,也有時發出不滿的怨言,阿難聽到這些閑言風聲,心中非常難過,但佛陀心平氣和的沒有兩樣。
佛陀的心中,沒有重男輕女的觀念,沒有種族階級的懸殊,佛陀在成道時就發出四姓平等的宣言。佛陀有正思正行,佛陀是不怕人誤解的大覺者。世間人的見解思想有錯誤的時侯,但佛陀的正覺卻是沒有錯誤的畤侯,真理畢竟永遠是如此。有一天,佛陀集合僧團中不滿首陀羅族出家的人說教道:
「你們都是我的弟子,我是海洋,你們是百川。如果百川流入海洋,那些百川就沒有昔日的名稱,昔日的系統,唯有以海洋呼之。像你們大家,以前有貴族、婆羅門、吠舍、首陀羅的階級分別,但一旦出家,順我的教,依我作弟子,進入一無所住的生活,以前的名字,以前的階級,完全去除,一律稱呼沙門或比丘。我平時叫你們把愛要施給一切有生命眾生,你們現在連和自己同一立場身份的人類,都有這彼此貴賤的分別,那你們救度一切眾生的宏願,如何去實踐呢?」
諸比丘聽了佛陀的訓示,都深怀慚愧,低頭不語。僧團中是這樣,再說到社會上的非難,比僧團中像更嚴重。非難的風聲,傳入波斯匿王的耳中,王也驚怕起來。為著教團的名譽,王的內心非常不安,他即日帶領大臣到祇園精舍來,想對佛陀貢獻一些忠言。但當他頂禮佛陀後,佛陀即對他說道:
「大王!你來的很好,我也有幾句話想告訴你。世間上的批評,有時侯不一定依著道理,他們只是依著相習的我見出發。政治應該接受民眾的批評,真理卻不是人人所能懂得。
首陀羅的女子出家,正如當初我允許優波離做比丘一樣。我是作三界的導師,每一個眾生,他只要具備善根,与佛陀有緣,佛陀一定接受他,不遺棄他。
學佛的人,要凈化自己身心,要強化自己的道念,用污穢的心,不成熟的見解,來批評論斷事情,大王!你說,應該依著甚麼去作才好。
我知道大王今日是為社會上,對我允許首陀羅族的女子,出家的批評而來,我現在告訴大王,講話的人給他們去講好了,遲早他們會有明白的一日」
波斯匿王本來勸諫佛陀的,但佛陀倒先開示波斯匿王。波斯匿王聽佛陀的開示後,更加恭敬佩服佛陀,他帶著清凈的心回入王宮。
摩登伽女出家後不久,即證得四聖果中的阿羅漢果,很多的比丘見到她都很慚愧!她的美德聖行傳揚出去,社會上的人也很感動,大家對她都生起恭敬供養之心,但社會上這時侯卻很少有人記得,先知先覺者佛陀當初的用心了!
四十 【最初的迫害】
沒有黑暗顯不出光明,沒有罪惡不知道善美,大覺佛陀的僧團中,遭遇種的迫害,那像是注定的天經地義之事。然而每次中傷与迫害,反而助長佛陀的威望,佛法的宣揚。
世間,永遠是正法与邪魔鬥爭的世間,正法越是興隆,魔王的迫害就越會加重。這是沒有可疑的,佛陀是信他的人的救星,是外魔鬼的對頭,不能戰勝外道魔鬼,就不能成為怫陀。
佛陀的弟子中有名叫婆悉吒的人,他們本是婆羅門的種姓,一向被人認為是特殊階級,有一天,佛陀就問他們道:
「你們從前是婆羅門種性,現在對我的正法有著堅固的信心,跟隨我出家學道以來,婆羅門種姓的人,有譴責你們嗎?」
婆悉吒當即答道:「對啦!佛陀!他們譴責得非常利害!他們說婆羅門是第一尊貴的人種,是從梵天的口中生出來,別的人種都是下劣的,他們怪我們捨去清凈的人種加入佛陀的教團之中。」
佛陀早說就知道這些事,他心平氣和地解釋道:「 婆悉吒!目前社會上所分的種族階級,有剎帝利、婆羅門、吠舍、首陀羅等等的不同,在職業上說,有政治、宗教、實業、勞工的分類工作,這本無可厚非,但是以此形成階級,解說人種的優劣,卻是絕對錯誤。無論那一種,都是有善也有惡的。
比方剎帝利種姓的當中,殺生、偷盜、邪淫、詐偽、兇惡、貪欲、嫉妒、瞋恚、邪見,行這些惡業的人很多,婆羅門、吠舍,首陀羅之中,行這惡業的也不少。不善的行為,有不善的果報,雖說是婆羅門種,也不能避免這因果的定的定律。作善的因,有善的果,這不限於婆羅門,什麼種族都是一樣。
你們看,現在的婆羅門,和古代的已不一樣,他們聚妻生子,和常人沒有什麼不同,他們說是梵種,是梵天口中生出來的,這叫做妄語。婆悉吒!你們要知道,無論那一種姓中,剃除鬚髮,穿著法服,精進修道,都可以成就聖果,成就聖果的叫阿羅漢,阿羅漢才是清白的、第一的!」
佛陀四姓平的主張,生佛一如的理想,像萬道金光,照得外魔膽兢心驚,這更加重他們陷害佛陀的決心。由婆羅門而來皈依出家的婆悉吒等,聽聞佛陀的法音,歡喜信受,當然鼓著更大的勇氣,邁向正道真理的前程。
在佛陀這樣說法以後不久,舍衛城的婆羅門諸外道,眼見佛陀的僧團勢力有如日月之光的增大,他們心中嫉妒的火焰熾烈燃燒著,他們計劃著一定要中傷佛陀而後才稱心如意。計劃的結果,他們用金錢財帛買動一個名叫戰遮的少女,叫她跟隨舍衛城的信眾到祇園精舍聽佛陀說法,有一次聽法回城中以後,戰遮女又穿著美麗的服裝,手執鮮花,向祇園精舍而去,她偷偷地住宿在外道的修院中,第二天早晨,舍衛城的民眾往祇園精舍禮拜佛陀,正當他們到達祇園精舍的時侯,戰遮女就從祇園精舍方向對面走來,大家為她問侯早安,她回答說,她昨天是住宿在祇園精舍的香殿之中。
戰遮女這麼回答後的七八個月,腹部用帶子在內衣中繫著一個小木盆,有一天正當佛陀在法座上說法的時侯,戰遮女打扮成妊婦的妖態,也加入在聽眾之中,正當佛陀說法時,她突然從大眾中站立起來對佛陀責問道:
「你說法的辯才倒是無礙,但現在我要問你,你既和我發生夫婦的關係,為甚麼到現在還不替我建造產室?你棄我不顧,真是一個沒有情義的人!」
戰遮女這麼說後,聽眾之中就是信仰很深的人,也都大驚失色,佛陀卻威嚴不動地閉目坐在法座之上,就在這個時侯,戰遮女繫在身上的木盆,忽然撲通一聲往地下一落,惡毒的陰謀計劃揭穿以後,她這才羞慚地抱頭鼠竄地往祇園精舍外面逃奔,佛陀仍然好像沒有事發生地繼續說法。
外道的陰謀被揭穿以後,他們還是執迷不悟,不知回頭,又第二次的企圖用女人來陷害佛陀,外道當中有一個少女名叫孫陀利,受了外道首領的囑托,早晚很勤的在祇園精舍進出,數日以後,外道二徒以金銀雇了凶暴的惡人數名,在一個夜晚中,當孫陀利行走在祇園精舍路上的時侯,這一個可憐的女郎就被他們乘其不備時把她殺害,屍體就當夜埋葬在祇園精舍附近的垃圾堆中。外道第二日向政府報告,請求搜尋,搜索的結果,在祇園精舍的附近發現孫陀利的死屍,就到處揚言說,孫陀利和祇園精舍中的人有不凈的行為,孫陀利的被害,一定是為了桃色的糾紛。對佛陀及僧團有信仰的人,知道是外道的陰謀,但如何能洗凈這不白的冤枉,大家都非常憂心,他們把此事報告佛陀。佛陀聽後,就命令一個比丘到街上去告訴民眾說:「殺人是凶惡的行為,殺人是不可饒恕的罪,既殺死人,又再誣賴他人,這是犯了殺人与妄語的二罪,造如此重大的惡孽,遲早都會有不幸的惡報。」
佛陀僧團中,雖然不幸遇到這些迫害,但大智的佛陀,是有完美的聖格,是有清凈的自性,了解信仰皈依的人,自然懂得佛陀。舍衛城的波斯匿王,是信奉佛法的人,佛陀沒有表示,他是不敢怀疑僧團的不凈。他命令大臣,限期破案,務使真相大白於天下。佛陀說:「善惡因果,如影隨形,」不久,那些行凶的惡徒,接受外道的賞金以後,在酒店里猜拳酗酒,因為分派賞金不平,發生口角之爭,因此全數被捕,一個也沒有逃脫,他們招供是外道所使,他們並非是主謀。波斯匿王下令逮捕外道門徒,以教唆殺人罪嚴利宣判。事實召告天下,因此舍衛城的外道,益發受民眾普遍的排斥。他們看到佛陀的聖格有如須彌,更加崇高;佛陀的名望,有如日月,更加光亮。大家反而爭先恐後地來皈依到佛陀的座下,擁護佛陀。
沒有黑暗顯不到光明,沒有罪惡不知善美,佛陀聖法的流傳,有一部份就是人間的黑暗与罪惡幫助推動的。佛法的教難,僧團的迫害,並不到此就止,可以說,世間上有一天正法的流傳,就有一天迫害緊跟著而來。
佛陀有一次教化到拘利城的時侯,拘利城主善覺王,是耶輸陀羅的父親,因為他知道佛陀曾捨棄他的愛女而去出家學道,他就懷忿在心。當佛陀托缽的途中,他帶著蠻橫的態度,阻攔大路,公然地妨礙佛陀的托缽。并且粗暴地對佛陀道:
「你怎麼有臉面到我的城中來托缽?我要下令城民不要給你供養。你不要國家,不要父王,不要妻子,像瘋狂似的入山修道。我城中的糧食雖多,可是我不能給一個不要國家,不要父王,不要妻子的人來受用,我要你即刻離開我所有的地方!」
佛陀聽後,沒有生氣,慈和地解釋道:「請你不要怪我,照你的話聽起來,你對我是不應該有誤會的。我的出家學道,並不是不要國家,不要父母,不要妻子,而是我把世界當成我的國家,把一切眾生都看成是我的父母兄弟妻子兒女,這是沒有辜負我的所願,我成就一切功行和福慧具足的佛陀,宇宙和我一體,我的慈悲遍於一切。你是拘利城的城主,你應該愛護全城的城民,而我是人間的佛陀,我應該要愛護一切眾生。
你有兒女情長的私愛,我很同情你的用心,可是,你在真理的佛陀之前,這種用心早就應該捨棄。請你仔細地想想,你就可以知道城市既不是你的,糧食也非你一人所有,你所有的是善惡行業。城民、糧食,你有離開的一日,善惡的行業卻時時跟隨著你。」
佛陀的法語,善覺王聽後仍不覺悟,他對佛陀的無禮,佛陀雖慈悲的沒有懷恨在心,但每個人造作的業力,是不能逃出伺作自受的因果定律,善覺王後來不到七日,就不幸地暴病而死。
四十一 【提婆達多叛逆遭報】
佛陀自從證得正覺以來,無論什麼人,都可以皈依佛陀。出家的男子叫做比丘,女子叫做比丘尼;在家的男子叫優婆塞,女子叫優婆夷。究竟有多少人做佛陀的弟子,佛陀從沒有計算。佛陀在靈鷲山宣講妙法蓮華經的時侯,光是在王舍城一地的聽眾,就有以舍利弗、目犍連、大迦葉等為上首的比丘弟子一萬二千人,有以摩訶波闍波提為上首的比丘尼及其眷屬六千人,有以觀音、文殊他方而來的諸大菩薩八萬人,此外還有國王、大臣、學者、人民,其數之多,是很難統計。
在那麼多的弟子中,有著種種不同的人,那是不用去說,讀到上面的人就可以知道。佛陀慈悲,對一切弟子,只要他真心求道,佛陀從不捨棄他。雖然佛陀從不捨棄任何一個人,但中途變志的人也不能說沒有,佛陀除憐憫他們,為他們可惜以外,也只好由他去。
在這些變志的人中,有一個企圖征服佛陀,奪取佛陀的弟子,他就是當初七個出家的王子中的提婆達多。提婆達多生來的本性,就是具有野心而不安本份的人。他見到其他的王子很得佛陀的慈愛,而自己一向是受佛陀的冷落,甚至給佛陀擯斥。他懷著不平的心,瞋恨佛陀,他不知道他自己心中的不凈。佛陀完全明白提婆達多的性格,有時佛陀委婉地叫他去還俗,做在家弟子來擁護佛法,千萬不要在僧團中惹事生非。但提婆達多並不肯接受佛陀的勸告。
提婆達多也很認真修道,但他沒有從凈化身心做起,他的修道,只是沽名釣譽,只想顯異惑眾,就為這個原因,他無法得到佛陀的信用。
有一天,他要求佛陀教他學習神通法門,可是佛陀一向總是叫他在人格修養上先完成,不要貪求神通,因為神通与德行毫無關聯,所以佛陀就拒絕提婆達多的要求。提婆達多心中不服,又瞞著佛陀去請求舍利弗、目犍連等大阿羅漢僧,舍利弗等也洞悉提婆達多的惡性,和佛陀一樣拒絕他的請求,只教他觀察佛陀說的諸法苦、空、無常、無我的道理而已。
提婆達多住在竹林精舍里,懷著陰謀的計或和險惡的用心,等待著機會,他不報復,不興風作浪,就不甘心,沒有勢力的時侯他也會俯伏低頭。
他等了好久,一個機會來了,因為阿難教他學會神通,潛在的惡念就逐漸萌芽,他想:「佛陀生在釋家,我也生在釋家;他過去是太子,我的父親也是大王;因為他有神通力,天上人間,來去自在,無數的人對他恭敬供養,我現在習會神通,何不施展一下?」提婆達多作是思維後,因為他知道頻婆娑王是佛陀的不退轉的弟子,他知道對他無法,所以他只有以神通力誘惑頻婆娑羅王的太子阿闍世,阿闍世太子真的就皈依他了。
因為提婆達多的念頭不正,不久,他就完全退失苦心學會的神通。但是,阿闍世太子對提婆達多仍舊是非常恭敬並樂於供養,他在王舍城附近,為提婆達多建築了富麗堂皇的僧院,每天以五百車的物品供養。就因這樣,提婆達多的門下有了五百多人的弟子,他的名望漸漸增高起來,甚至佛陀的弟子有些都潛逃到他的地方去。
他到處批評佛陀的年齡日漸衰老,僧團中都是收無用的人做弟子,若不從根本上來改良,不久就要毀滅,他說,唯有他才能做佛陀的繼承者。
他野心充滿,一般的人都不了解他,都給他的花言巧語欺騙。但大聖者佛陀早就洞悉他的陰謀,有時也注意那些褒獎提婆達多的人。
佛陀告訴他們道:「愚癡的人,接受太多的布施,這正是為自己播下惡的種子。貪瞋痴三毒盤據在心中,不修清凈之行,每天只想多收弟子,只想在人之上。一方面求豐富供養,一方面想證清淨的涅槃,無論怎麼說,這都是不合法理。本來是求正覺涅槃的心,一變而為貪求名聞利養的心,這不但傷害自己,而且傷害別人。你們大家不要見到提婆達多受了很多的供養而羨慕,你們的心不要給境界誘惑搖動!」
佛陀的明智,雖然早就防備不幸的事發生,但意志薄弱的人,見到提婆達多的物質享受,心中很是不安,他們有的也還不能夠捨開人情的弱點。
佛陀靜靜地看著僧團中不安的現象,又再向他們比喻說道:「芭蕉、桂竹、蘆葦,中間實起來的時侯,這是離死期不遠;騾馬懷妊的時侯,不久也將喪身;小人圖供養,其結果也是相同。」
提婆達多的勢力一天一天地大起來,不過他的內心仍然是畏懼佛陀的威德。但他又恨佛陀,他要報復,尤其是領袖慾在心中增強他的惡念。
提婆達多要想做領袖,他不得不起殺害佛陀的心,起初,他以金錢收買很多惡漢,叫他們行刺佛陀。有一天,他知道佛陀在王舍城的耆闍窟山,欽婆羅夜叉的石窟中坐禪入定,他就指派惡漢前來行刺,他們八個惡漢,滿怀著殺心而來,但一見到佛陀,那如日月放著光的佛陀,都失去殺意,而驚懼起來。他們都給佛陀的精神力量征服,給佛陀的威德感動,一個個地都閉目合掌平伏在佛陀座前,擲去手中的刀,皈依佛陀做了弟子。
在提婆達多派人行刺後不久,有一天早晨,佛陀走到院外,見到很多的弟子手拿木棒禪杖,集合起來,聲音很是嘈囃,佛陀問他們做什麼,他們回答道:「我們聽說提婆達多現在要殺害佛陀,為了保衛佛陀,以防萬一,所以才集合在這里。」
佛陀微笑著告訴他們說:「佛陀的生命,不是用人力可以防護的,這是異教徒的作風。佛陀不是常常對你們這樣說嗎?如果遇到鬥爭的時侯,必須要有真正的準備,才不畏懼對方。你們用棍棒刀杖對棍棒刀杖,不是究竟的辦法,不是最好的準備。佛陀早就準備好,你們安心,佛陀的應身沒有到要離開世間的時侯,即使將來終要涅槃,佛陀的法身,仍然會永遠地活在世間上。你們去修道,守護自己的心要緊!」
比丘們給佛陀開示以後,非常感動,他們就慚愧地散去,雖然大家散去,但心中仍好像有甚麼人要來進攻的樣子。有很多修行未深的比丘或比丘尼,都感到不能安心修道,已經覺悟的人,心中則很安定。人格業已圓滿,自性業已清凈的佛陀,則更鎮靜,和平常沒有一點不同。
有修養的人,見到佛陀解脫的風度,非常佩服;沒有修養的人,都認為佛陀太軟弱,他們覺得以後總要發生大騷動,暴風雨的場面終有一天會到來。
佛陀和阿難有一次經過耆闍窟山的山下,適巧給提婆達多看到,他就用巨大的石塊推下來傷害佛陀,佛陀沒有躲讓,阿難則奔逃避開,大石滾在佛陀的身邊,阿難很慌張地前來問佛陀道:「沒有甚麼事嗎?不知是甚麼人又想害佛陀,可能是我的哥哥提婆達多,我真難為情,佛陀的處境太危險了。」
佛陀安祥地回答阿難道:「阿難!用暴力或陰謀想來危害佛陀,這是不可能的事。你說,投石的人是提婆達多,可能是的,但也不一定。你不要難過,各人造業各人當,佛陀的處境不危險,我看危險的是你,你看你剛才的樣子。」
阿難羞澀地笑道:「我慌張恐懼的樣子給佛陀看到了。」佛陀也笑了,用手撫摸著阿難,然後又再前進。
大石投下來,不知能否擊殺佛陀,提婆達多很是不安心,但佛陀並未把此事掛在心上。佛陀對於死的這個問題,是看成太小的事,可以說死在佛陀的心中是等於零。可是佛陀的弟子是把佛陀的生命看成大事。大家知道以後,都懇切地要求佛陀以後要留心,但佛陀若無其事似的告訴他們沒有關係。
又有一天,佛陀和侍者阿難走在路上,忽然看到提婆達多和他的弟子迎面走來,佛陀很快的避開道路。阿難怏怏不樂地問佛陀道:「佛陀!我不是怕他,不過不要和他相逢,何必要同愚人見面呢?我們都不要同他在一起,也不要同他辯論,他現在滿腹邪念,如同打惡狗,惡狗更加狂暴,所以不要觸犯他,一切麻煩就會減少。」
阿難對佛陀的寬大很是不服,但也沒有別的辦法。佛陀雖然不要記著提婆達多,但提婆達多決意不放過佛陀,他欲陷害佛陀,是不擇一切手段。他知道阿闍世太子雖然相信自己,但頻婆娑羅王依然信奉佛陀,他覺得頻婆娑羅王是一個危險的人物,將來一定會与他不利,他想打倒佛陀,一定就先要打倒頻婆娑羅王。
因此,提婆達多就進行煽動阿闍世太子,他們陰謀計劃開創新的世界,妄想要將摩竭陀國建立一個理想的國家。就這樣,頻婆娑羅王被他的太子和太子的心腹之臣拘囚獄中,並禁止一切人前往探監送飯。阿闍世太子接了王位,提婆達多登上國師的寶座,國中的入民心中雖懷怨恨,但給新的威力壓迫,又不得假裝著服從。
頻婆娑羅王給自己的太子關進獄中,又不准人送飲食給他,他雖然養了如此忤逆的兒子,但他很能看破,心中總安慰自己,這是過去的因緣。
頻婆娑羅王越受到艱危困苦,越想到佛陀對他說過的話:「天地、日月、須彌、大海,沒有不變易的時侯,有成必有壞,有盛必有衰,有會必有離,有生必有死,有樂必有苦,有喜必有憂,世上沒有永久不變的快樂,唯有苦才是綿綿沒有盡期。」
佛陀的這些話在頻婆娑羅王腦海中浮現出來,好像並不光是佛陀說的話,而是世間的真實相。頻婆娑羅王在獄中,不時用佛陀的真理安慰自己,佛陀曾說過:「身體是集合四大五蘊假因緣和合而成,這個虛幻的色身,就是眾生識性寄托的地方,人之死,等於還本歸源,假若沒有『我』和『我所有』的執著,即能進入涅槃,涅槃才是永遠平和的世界,比這再快樂的是沒有。」
頻婆娑羅王雖是這麼想,但肉體上的痛苦、死亡的恐怖,還不能說完全沒有。他叫監守的人向阿闍世為他傳言說,王位他是不希望再要的,阿闍世歡喜的話可以讓給他,他希望阿闍世能准許他到佛陀的座下作一個沙門,恢復他的自由。
阿闍世知道自己的父親,他並不怕他父王,但怕人民對他父王的擁戴与信賴。
提婆達多慫恿阿闍世太子說:「請你務要留心注意,人民的心仍然在你父王的身上,如果你讓你父王一旦自由,得到有力的支持,你一定還是會敗在他的手中。我們要創造新的世界,理想的王國,一定要徹底把他們毀滅。你父王的生命你負責,不要讓他存在。佛陀的生命,則由我來設法加害。不過,加害佛陀,人力都已用盡了,現在我想向你借頭狂象,等佛陀出外弘法托缽時,就以狂象放去,狂象是不通人情的畜生,決不會給佛陀感動,佛陀終會亡身在狂象的蹄下。」
阿闍世太子沒有考慮就回答道:「你說的話很對,我也沒有想給父親再活著的心,如同放矢出去,是不能再讓他回來。你察看佛陀的行動,如有需要,宮中的狂象,可以給你自由調用。」提婆達多聽後大喜,他以為摩竭陀國的新王,和新佛的理想不久就可實現。
有一天,佛陀帶領著弟子在王舍城外托缽乞食時,城中奔出巨大的狂象,諸比丘一見大驚,要求佛陀趕快避開,免遭狂象的凶暴。
佛陀沒有一點慌忙地說道:「諸比丘!你們不要為我恐怖,成就佛陀大行的人,還會給外來的暴力陷害致死的嗎?是沒有這樣的事情!」
佛陀說話時,狂象已走到身邊,多不可思議的佛陀,狂象一見佛陀,即刻跪下並馴伏在佛陀之前,佛陀為其授三皈,大象雙目滔滔地流下淚來。
外來的暴力雖不能加害業報已經清凈的佛陀,但頻婆娑羅王囚在獄中,其初就不能像佛陀那麼自在解脫。佛陀曾派富樓那尊者前去向王說法,佛陀說業力招感來的色身,總要感受苦報。修道最要緊的目的就是能消滅業報,獲得解脫。死亡不必恐怖,當生的時侯就注定有死,所恐怖的是對於死有沒有把握。頻婆娑羅王聽到佛陀叫富樓那代為宣說的法示,心中得到無限的安慰。目犍連也用神通力來為王授說八戒。
頻婆娑羅王在獄中,能得到富樓那和目犍連以神通來為他說法及授戒。真感到意外的歡喜,他對於生命的自由,精神的解脫,充分的有了信心。頻婆娑羅王雖然數日不進飲食,仍然是和顏悅色,無有怨言。
頻婆娑羅王被囚的消息,終於傳到國太夫人韋提希的耳中,韋提希即刻來到阿闍世太子處,問他說道:「你怎麼做出這樣殘忍不孝的事來呢?你的父親和我,為了養育你,費的苦心,真是一言難盡。你父親愛你的心,可以說無時不在希望你長大起來,你現在反而恩將仇報,想不到你是這麼可怕的人,你的良心呢?」
阿闍世太子沒有把母親的話聽在耳中,他充滿殺氣地回答道:「請你不要嚕囌多說,我現在是國王,你雖是我母親,但你得聽我的命令。老實告訴你,父親的政治作風叫我不能滿意。我早就有殺害他的心,事到如今,已經不能挽回,你再多說,我也會以對父親的手段對你。」
韋提希國母一聽大驚,流淚滿面地說道:「讓我見你父王一面也不行嗎?」
阿闍世兇惡地回答道:「見一面我可以允許,但不准帶東西給他吃!」「你是想把父親餓死嗎?」「難道你希望我一刀把他殺死?」「呵!可怕!怎麼會養出了你這樣的一個兒子!」
「養我的人到今日才知道!」阿闍世王的話像是嘲笑著他的母親。
韋提希夫人哭著退了下來,想到要救那被囚禁受餓的王夫,她即刻香湯沐浴,洗凈身體,在身體上塗了耖蜜,進入獄中,以此奉王。
頻婆娑羅王沒有感到饑餓,韋提希夫人哭著,王反而安慰夫人道:
「你不要難過,我想這一切都是因緣。我現在想起佛陀的言教,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佛陀所說的真理,才是黑暗迷途中的燈光,我此刻像開悟一樣,坐禪之中,努力要達到無念無想的境界。沒有我執,也沒有貪愛瞋恨。我什麼都不怕,過去積的罪,現在正給我一個懺悔的機會。我靜靜地思維,想到昔日全非,即使給人殺死也不要緊。我個人的事,你不要掛念。一個人能夠在安靜快樂中死去,實在是最幸福的了。
我們真是幸福,過去好像生活在夢中一樣,我現在已經明白這個道理,並不想到提婆達多危害佛陀,阿闍世殺害我是不幸的事,反而覺得很幸運的事,這是助道的增上緣,至少這是給我一個懺除行業的機會。
想到被毒蛇咬死的優波先那比丘尼,她最後的說話,佛陀之教理實在就是那樣。我死後怎麼得教現在還不知道。但佛陀不會辜負到我們的虔誠和我們的信仰,他會指示我們的歸宿,我們一定有安穩的去處。」
韋提希夫人聽到頻婆娑羅王這些見道的話,非常安心,但她仍然流淚不止,說道:「提婆達多是一個可恐怖的人,他和阿闍世狼狽為奸,我們現在只有想這是前世的業報注定的因緣,你能看得開我就歡喜。我現在也更加懷念佛陀,想到佛陀過去常常遣派阿難、和目犍連尊者來慰問我們,現在能見到佛陀對我們再作一次最後的說法就好。」
韋提希夫人說此話後,佛陀領著目犍連和阿難即刻站在他們的面前。這時王和夫人驚喜地舉身投地,號泣地向佛陀說道:「慈悲的佛陀!我們宿世何罪,生下如此惡子?佛陀以何因緣,怎麼會与提婆達多共為眷屬?我們現在知道,這一個世界是五濁惡世,地獄餓鬼畜生充滿其中,多是不善相聚一起,唯願佛陀為我等說清凈極樂世界,我等願生彼國,不聞惡聲,不見惡人,諸上善人,俱會一處。」
佛陀慈顏微笑,身放光明,為頻婆娑羅王及韋提希夫人說出得救的方法道:
「我知道你們最後的願望,我很歡喜來此告訴你們的得救之道,告訴你們也告訴未來一切眾生一個最後的歸宿,我們一定要有個安穩的去處。在此娑婆世界的西方,有十萬億佛土的遙遠,有一世界名曰極樂,救主阿彌陀佛,現在正在說法,在阿彌陀佛的國土中,無諸苦惱,受諸快樂。若有眾生欲生彼佛國土,則要一心念佛,修學凈業。要成就凈業,當修學三福:
〔第一〕孝養父母,奉事師長,慈心不殺,修十善業。
〔第二〕受持三皈,具足眾戒,不犯威儀,身心清凈。
〔第三〕發菩提心,深信因果,讀誦大乘,勸進行者。
假若有眾生修此三福,再加一心稱念彼佛名號,即得往生彼佛清淨國土。
大王!夫人!你們照我所說的去做,具備信願行的條件,你們的未來比現在是會更幸福快樂。我此刻要回到耆闍窟山去,提婆達多的惡夢還未醒哩!」
佛陀說後,即領阿難和目犍連默默地點頭向王及夫人告辭,頻婆娑羅王此刻更是安定,遵照佛敕而行,不久他就靜靜地往生去了。
頻婆娑羅王往生以後,阿闍世王以父王病死的理由向外發表,事實上秘密終會流傳出去,但每個人都怕阿闍世王,不敢公然非難。
提婆達多知道頻婆娑羅王去世的消息,他想,今後天下是他最有權力了。不久他就帶領他的弟子,公然到佛陀的地方,要佛陀攤牌。提婆達多來時,佛陀的弟子主張拒絕他的見面,但佛陀說讓提婆達多把心中的計謀施展完的時侯,不平的氣總有消散的一天。
佛陀坐在法王座上,等著提婆達多,弟子們為佛陀的安全都很掛心,提婆達多和信他的從人則意氣洋洋地走進來。一方是集合以佛陀為中心的弟子,一方是提婆達多等眾人,雙方對面,這場合異乎往日僧團中所有的集會。提婆達多的一方人等充滿殺氣;在佛陀的弟子中,也有些是怒目而視。但是偉大的佛陀,和他的大弟子們,則安靜如常。
「請問你,有甚麼事嗎?」佛陀問提婆達多。「當然有事才特別來的!」提婆達多回答。
「不知你有甚麼事,請不要客氣講吧!」「那麼我就不客氣了。」提婆達多說道:
「佛陀!我看你現在年齡已日漸衰老,為了保重身體,最好現在請你退隱以後弟子們需要領導,我可以來負責。」
提婆達多這麼一說,佛陀的弟子對他的企圖大感驚訝,而他們全副的精神貫注在佛陀身上,全身的神經都集中在耳朵上聽佛陀怎麼樣回答。
佛陀滿面慈和,很平常地答道:
「關於這個問題我不想跟你說,我想退隱的時侯我自己知道。舍利弗、目犍連、大迦葉等,他們才能繼承我的法統,領導我的弟子,你應該還要虛心學習才好。」
佛陀的弟子們一聽大喜,提婆達多的面容燃起瞋恚之火。他用腳踢著棹椅,怒氣沖沖的罵道:「我一片好意,為了你的身體打算,你反而這樣看輕我。好!我一定會向你報復!」
提婆達多走後,佛陀的弟子有些都恐怖驚慌起來,但佛陀好像沒有發生甚麼事一樣,默默地,靜靜地站起來,回到自己的房中,佛陀的心平靜如常,但提婆達多的心卻七上八落的不得安寧。
提婆達多回去後,他對佛陀說他沒有領導能力,越想越氣。他也知道他的修道不及佛陀的諸大弟子,但他以為有阿闍世王的勢力,他竭盡全力計劃和佛陀作戰,他和他心腹的弟子俱迦利,迦留羅提舍,乾陀驃等終日商量報復的計謀。
提婆達多向忠於他的門徒,說出他的決心和他的方法道:「既然用暴力不能加害佛陀,但我們可以奪取他的弟子,我就是因这個而遭遇任何不幸,甚至死亡我也要和他奪鬥到底。我們要奪取佛陀的弟子,第一、大家先要知道佛陀教團中的弱點在那里,第二、我們如何宣傳我們的教法比佛陀還要純正。佛陀的教團中的最大的弱點,就是他有些弟子還吃魚肉,佛陀為他們詭辯,說身體弱的人或有病的人可以方便,但很多健康的弟子仍然也在吃魚吃肉,人家都在後面這樣批評,我想就以這個作攻擊他的材料。」
俱迦利等一面稱讚,一面又現出為難的樣子問道:「以這個作為攻擊的材料固然是很好,不過你以後自己就不能再吃,關於這一點,你能做到嗎?」提婆達多回答道:
「我想以後就不吃魚肉,你們怎麼樣?最少我們也要以這個勝過佛陀的弟子。還有一點我們也是要攻擊佛陀,佛陀穿著的服裝,看起來實在太奢華,我過去就有這樣想法,我們現在可以穿著糞掃衣,這才能取得民眾對我們的尊敬,因為摩竭陀國和鴦伽國的國民,都相信苦行,我們以苦行為號召,每天吃一餐,就不怕佛陀不失敗在我們的手中,他有很多的弟子,都是為了沽名釣譽,一定會投降到我們這邊來。」
俱迦利等都一致佩服提婆達多的見解与方法,他們商量後,就決定向外發出下面的五法宣言:第一、穿著衲衣。第二、每日一食。第三、不食暈腥。第四、不受招待。第五、安住草菴。
這五事發表出去以後,提婆達多和他的門徒很有自信,以為既有阿闍世王做背景,苦行又能迎合人心,勝利的把握,決無問題。他們想到佛陀的弟子中一定也有很多和他們同感,提婆達多就等著勝利的時機來臨。
有一天,他以為這個時機來了,他看到佛陀在王舍城乞食以後返回精舍,集合大眾在講堂休息。提婆達多就帶俱迦利等走到講堂里來,站在佛陀的座前講話,想藉此讓佛陀的弟子大眾都能聽到,他就用恨大聲音說道:
「佛陀!我最近常常在禪定中思維,第一應穿著糞埽衣,不宜穿得太奢華;第二每日一食,不應該不依乞食法而行乞;第三要行托缽,不應該給人家請去供養;第四夏天住在露地,冬日住在草菴,不應住在堂皇的精舍之中;第五要守殺生戒,不可以再吃魚肉。如果能奉守我所說的五法,就能夠少欲知足,自然具有精進持戒、清凈的道德。我想唯有這樣才能更容易獲證涅槃,我想依此五法來給大家遵守,你的意思怎樣?」
佛陀沒有感到意外,自自然然地回答道:「你假若想到這樣好,你可以自己去奉行遵守,我不但不來禁止你,而且我更要褒獎你。但你不可以強制大家來行,身體柔弱的人也有,人家的好意也不能不接受。諸比丘和合的僧團,你想用如此的計謀來破壞、特別小事大提,非常行法說是常行法,這是你的居心嗎?」
提婆達多很不服氣,他提出很多的抗議,佛陀是看透他的心,就閉起眼來一句話也不回他。
俱迦利急忙插口責問佛陀說:「佛陀!你要了解提婆尊者說話實在是有道理。你應該把弟子們交給他來領導,不要嫉妒他,不要這麼為難他。」
「愚癡的人!我那里有甚麼嫉妒的心!你們肆無忌憚地毀謗佛陀和僧團,果報到的時侯,佛陀很為你們憐憫。
過去的諸佛,允許著糞掃衣,我也允許;同時,在家的信眾的供養,衣衫穿著得莊嚴也不是甚麼罪惡的事。
過去的諸佛行乞食法,我也是行乞食法;同時我也允許在家信眾的請求供養,因為這樣可以讓他們多種些福田。
過去的諸佛,行過日中一食這我也准許;但身體弱的人,每日二餐三餐我也認為可以,食以調身只要不過份貪欲,這並不能說為非法。
過去的諸佛允許修行者居露地,這我也許可。不過居住精舍講堂,便於過集體的僧團生活,這也是極其自然的事。關於食肉的問題,我曾經說過,見到殺,聽到殺,特為殺的三種不凈肉是不可以吃,但我也准許在不得已的環境之下,是可以吃三凈肉。
這些不是甚麼重要的問題,你不要想得那麼利害,覺得沒有這珜做是不容易進入涅槃,這反而妨害你們。」佛陀說後,站起來獨自進入室中坐禪。
提婆達多很得意,向大家高聲說道:「能夠守五法的人站起來!」
提婆達多的門徒都站起來,佛陀的弟子則一個也沒有動。提婆達多對大家斥道:「你們都沒有勇氣守此五法嗎?你們怎麼有資格配做沙門?阿難!你是我的弟弟,你也不能守此五法嗎?」
阿難冷冷地對提婆達多說道:「今天是你幸運,舍利弗尊者和目犍連尊者如果在座的話,一定不會容許你放肆。你是這麼凶惡,想到你未來不幸的果報,我真為你憂愁!」
提婆達多大怒,但也沒有其他辦法,只得不好意思把他的弟子帶走。
沒有兇惡的計謀見不著慈悲的心腸;沒有卑劣的行為,見不到崇高的人格。正因為有提婆達多,佛陀的威德,像朗朗高照的太陽,像巍峨聳立的高山,更使人敬仰崇拜!皈依!
提婆達多的勢力不會長久,鍍的金一定會剝落的,剝落的時侯就無法收拾,提婆達多後來有人說他失蹤,其實他犯了五逆重罪,招感的果報是即身墮入地獄,地獄之苦,綿綿無盡期,提婆達多的命運是夠悲慘的!
(下轉卷六)